和改革的矛盾已經轟然爆發,兩大派系已經大打出手血腥廝殺,西京和東都漸行漸遠,決裂之期已越來越近,這種困難局面下,聖主和中樞若想迅速穩定兩京政局,還得藉助江左人和山東人的支援,聯手兩大貴族集團正面抗衡關隴人,以牢牢壓制住保守勢力的瘋狂“反撲”。河北人做為山東貴族集團的核心力量,此刻只能拉攏,不能打擊,否則不要說發動第三次東征了,恐怕最後連北疆鎮戍都要出問題,畢竟河北才是北疆的大後方。
聖主微微皺眉,目露陰沉之色。
段達有些緊張,但事已至此,也只能硬著頭皮繼續說下去了,“年初白髮賊在齊郡遭遇重挫,不得不放棄蒙山,逃亡通濟渠,可見其已難以為繼,只能苟延殘喘,但楊玄感的叛亂救了他,給了他渡河北上的機會,從齊王的圍追堵截中逃了出去,以致於有今日之禍。”
這話說完,段達更緊張了,心臟猛跳,口乾舌燥,窒息難當。
聖主看了段達一眼,目光冰冷,有不滿之色。
段達這句話說得就不夠含蓄了,十分大膽,直言不諱,直接點明瞭齊王與白髮賊之間有“默契”,這種“默契”從齊魯一直延續到河北,而“今日之禍”的源頭不在白髮賊,是在齊王。聖主避重就輕,不在第一時間解決齊王的問題,卻把怨氣發洩到河北人頭上,實在是本末倒置。
白髮賊能有多大實力?一群烏合之眾,從齊魯逃到中原,又從中原逃到河北北部,幾個月裡奔行數千裡,疲憊不堪,即便現在他在攻打高陽宮,但他同時還攻佔蒲陰陘,完全暴露了其色厲荏苒的恐懼心理,尚沒有看見衛府軍,就先把退路準備好了,準備逃亡大山了,這有多大威脅?所以真正的威脅不是白髮賊,而是齊王,但聖主顯然有顧慮,不敢果斷下手,畢竟齊王的支持者都是關隴人,在楊玄感的叛亂沒有徹底平定,在東都與西京之間的談判沒有最終結果之前,聖主無論如何也不會對齊王痛下殺手,以免激怒關隴人,進一步惡化兩京政局。
聖主想了片刻,衝著段達微微頷首,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段達穩定了一下情緒,毅然做出決斷,事已至此,乾脆把話挑明瞭,免得引起聖主的猜忌,反而對自己不利。
“聖上,有時同樣一件事,站在不同的立場上去思量,利弊截然相反。就目前北疆局勢而言,鎮戍形勢並不樂觀,尤其燕北鎮戍,更是危機重重,其中最棘手的便是南北走私,再次便是馬賊盜匪橫行。這兩者之間有密切關聯,馬賊盜匪橫行長城內外是為了混亂燕北局勢,而燕北局勢的混亂則有助於南北走私。南北走私不利於中土,卻為大漠北虜所急需,所以我們若想穩定燕北局勢,確保燕北鎮戍的安全,首先就必須斬斷南北走私背後的‘黑手’。但目前南北關係緊張,我們若公開斷絕南北走私,必然進一步惡化南北局勢,因此,最好的辦法,莫過於借刀殺人。”
聖主的眼裡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欣賞之色,顯然,段達這句話所隱含的意思得到了聖主的肯定。
段達敏銳捕捉到了聖主眼神的瞬間變化,心中頓時一喜,緊張的情緒立即舒緩下來,隨即便領悟到了聖主召見他的真實意圖。
聖主不是沒有看清複雜的局勢,也不是沒有對策,而是他需要一個能夠正確領會其意圖,並忠實執行其對策的人,而這個人,正是涿郡留守段達。
當前中外局勢並不具備發動第三次東征的條件,而中樞內部也存在激烈的“主戰”和“主和”之爭,所以現在不要說制定繼續東征的決策了,就連想方設法創造繼續東征條件的共識都難以達成。
發動第三次東征的時間越早越好,明年春天最合適,如果以此為“節點”計算,滿打滿算也就剩下半年時間,所以對於聖主來說,與其把時間浪費在中樞內部無休止的爭論上,倒不如先行動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