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峋抱起亂七八糟混在一起的檔案材料站起來,故作鎮定地跟他打招呼:「老裴你今天怎麼來了這?」
「下午有個案子開庭,」裴廷約不動聲色說,「你手裡拿的什麼?」
宋峋有些緊張,更像是心虛:「送去蓋章的材料。」
裴廷約點點頭,盯著他閃爍不安的眼睛:「聽說成豐科技的那個案子已經跟原告達成了調解協議,調解書送達了嗎?」
「……你知道這個案子?」
「是挺關注的,」裴廷約語氣不明地說,「畢竟我以前是大豐的法律顧問,跟他們大老闆私交也不錯,成豐科技內部的事情知道不少。」
宋峋的表情分外不自然:「是、是麼……」
裴廷約的目光落回他手中那沓材料,停住不動。
宋峋收緊手,手心裡不自覺地冒出汗,他或許確實心虛,被裴廷約意味不明的眼神盯得愈顯緊張。
「什麼事情該做、什麼事情不該做,你應該清楚,」裴廷約忽然道,「說到底這個世上沒有不漏風的牆。」
宋峋的臉在那一瞬間變得煞白,裴廷約沒再說下去,最後看了他一眼,徑直離開。
打發了助理先走,他去停車場拿車子,不消片刻,宋峋急匆匆地追出來:「老裴,你有沒有空,我想跟你說幾句話!」
裴廷約:「在這裡說?」
宋峋焦急道:「去外頭,去外頭說。」
裴廷約彷彿早料到如此,先上了車,宋峋見他沒有拒絕的意思,趕緊跟上去。
車開出市中院,一路上宋峋低著頭身體僵直,似乎格外不安。
裴廷約倒十足淡定,不緊不慢地開著車,只等著他先開口。
——宋峋一樣是臉上藏不住事情的人,隨便被他詐一詐,便先慌了神、自亂了陣腳。
車開到中院附近的商場,裴廷約把車直接開進地下停車場,選了個偏角落的位置,熄火停車。
他放下車窗,點了根煙,淡道:「我一會兒要上去買東西,就在這說吧。」
宋峋猶豫道:「老裴,我……」
「有話直說。」裴廷約沒多少耐性,抽著煙,連看也懶得看他。
「你知道成豐科技多少事情?」宋峋猶豫再三,選擇了這麼一個開頭。
裴廷約握在手裡的手機已經按下了錄音鍵。
「你想套我話?」
「沒有,我就是想問問、問問而已。」宋峋尷尬說。
裴廷約:「問問,然後呢?」
宋峋:「……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裴廷約終於瞥了他一眼,冷道:「我該知道什麼?知道成豐科技跟通和日興之間的帳目有問題,而且問題很大,知道他們其實是一家的,還是說知道這其實是一場虛假訴訟、捏造債務,好進行資產轉移,或者說,知道你們中院有人明知道他們目的是什麼,還幫忙出具了這份民事調解書?」
聽到最後一句,宋峋幾乎想要落荒而逃:「不、不是,跟我無關,我什麼都不知道……」
「宋峋,」裴廷約打斷他,「你以前不是這種人。」
沈綽下午也在外頭,他下個月要出國一趟,需要準備一些公證材料。
去年在拉斯維加斯召開的那個學術會議將舉辦第二屆,今年那邊又寄來邀請函,院裡依舊希望他去。
事情辦完已經快五點半,同行的同事有些興奮:「總算搞定了,希望之後也一切順利,我還是第一次去那邊,到時候得靠沈老師你帶著了。」
沈綽客氣笑了笑。
「走吧,你住哪?我送你回去。」同事說。
「不用了,我坐地鐵就行。」
「坐什麼地鐵啊,我反正開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