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嗯，入夜可照亮腳下的路。&rdo;高景想到這時笑了笑，卻皺著眉，&ldo;我和他……當時他一心一意地對我好，我不知道珍惜還以為這都是他該的。&rdo;

&ldo;……&rdo;

&ldo;等他不見了，我才發現其他人即便畢恭畢敬，他到底不同。&rdo;

賀蘭明月沒問哪裡不同，道：&ldo;怎麼不見的?&rdo;

&ldo;你真要聽麼?&rdo;高景反問，他沒有否認，便道，&ldo;今日在那兒聽他們討論如何攻城我卻心亂如麻，因為我其實……我私心一點都不想你記起來的。不是為自己開脫，那件事對你完全是……是恥辱，是痛苦，讓我自己知道不好嗎?那道傷……你不要記起來，只知道我對不起你就行!&rdo;

說到這兒又過分激動了，高景本就不太能控制自己的情緒，此時讓他去回憶那個雨夜無異於架在火上烤，或者將他凌遲。

賀蘭明月道：&ldo;沒關係，你就當講故事。&rdo;

一句話短暫安撫了高景起伏的心緒，他默默地掩面半晌，長嘆一口氣：

&ldo;講故事……四年前的初春，父皇占卜的那個關於江山穩固的預言就要應驗了。他縱然明白隴西王是被陷害但仍一意孤行，之前留過他兒子一命，條件是不能出現在自己面前，現在人來了，自然要心狠除掉。我比父皇更早知道這件事，他也承認了。我讓他不要往外說自己想與父皇商量，可我說話太單薄，父皇根本不會聽。&rdo;

&ldo;我聽說了。&rdo;賀蘭明月嘲諷地笑笑，&ldo;很荒唐。&rdo;

&ldo;是啊，很荒唐。尤其是後來知道什麼&l;西山明月&r;就是一場騙局!但沒有力量就沒有話語權，哪怕皇子也一樣。我想保護他的，比如下手時輕一點，然後告訴父皇人已經死了，讓他出宮在洛陽哪個地方養傷。父皇身體不好，我監國掌權是遲早的事，屆時再將人接回來……他說了他願為我死，但我根本沒想過他真的死了。&rdo;

&ldo;這事你沒告訴過他。&rdo;賀蘭明月突然篤定道。

高景詫異地看他一眼，喉頭微動，沒有反駁：&ldo;對啊，因為我做的決定從來不需要對別人解釋什麼，也沒想到父皇會來。&rdo;

後面的事他回憶過千百遍，眼疾、鮮血、刀光都交織成了密不透風的網把他壓製得喘不過氣，經年如此。

直到相見，高景才短暫地找回了&ldo;活著&rdo;的感覺。

高景最後說：&ldo;我根本不會殺人。&rdo;

他隻字不提自己的腿傷，賀蘭明月聽到此，抿了抿唇道：&ldo;但你若說給他聽過，指不定就是不一樣的結果了。你就不後悔嗎?&rdo;

&ldo;後悔?&rdo;高景抬眼，那兩顆紅痣也成了陽光與楓葉的顏色。

賀蘭明月呼吸輕輕一滯。

眼前的人雖肢體殘疾，但好似比任何時候都清醒。那股昔年浮誇的、盛氣凌人的美麗變成了深入骨髓的沉靜，高景面上的神采飛揚很久都沒出現過，他寡言，不獨斷，卻沒人會因此怠慢他一絲一毫。

到底是誰讓他變成這樣了呢?

高景說話聲音一向不大，哪怕落魄都帶著皇家的養尊處優，可他緩慢咀嚼過&ldo;後悔&rdo;二字後，神情突然激動了。

&ldo;後悔?&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