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三次,就這麼不鹹不淡地維持著聯絡,方牧自覺不是談戀愛的料,只以為邵玥大概忍受不了他這樣的冷淡和寡言,見到邵玥出現在自己家門口,非常意外,半天才反應過來,“哦,進來吧。”
他站起來,順手去接她手裡的東西,她順勢給他,大概覺得有點悶,所以連圍巾也一塊兒摘下來了,問道,“吃過飯了嗎?餃子剛蒸好,還是熱的,豬肉白菜餡兒,我自己剁的,我包了不少,剩下的放冰箱,想吃了拿出來煮或者蒸都行,比你吃泡麵強。”
她的聲音頓住,目光往方牧身後瞧去。方牧下意識地回頭,就看見方措站在屋子裡,大約是聽到聲音出來的,直愣愣地看著邵玥,屋子裡有點昏暗,也看不清楚表情。
邵玥被他的目光瞧得有些不自在,撥了撥劉海,笑道,“是……方措吧?”她並不確定,求證的目光望向方牧。
方牧望著少年,動了動嘴唇,嗯了一聲。
邵玥敏銳地察覺到方牧和方措之間的古怪,卻也沒有多想,將用布包裹著的飯盒放到桌上,開啟,滿滿的,是碼得整整齊齊白菜豬肉餡水餃,還冒著熱氣,她笑道,“趁熱吃,我去拿筷子。”她竟就這樣徑自進了廚房。
方牧將煙塞到嘴裡,狠狠地吸了一口。方措抬眼靜靜地看了他一眼,邵玥很快出來了,方措忽而展顏一笑,“邵老師跟我叔先吃吧,家裡沒調料了,我上一趟超市。”他完全像個懂事又開朗的普通少年,笑得眉眼飛揚,揮揮手,根本等不及的樣子,出了院子。
邵玥愣了愣,看向方牧。
方牧動了動嘴唇,“沒事。”
一走出院子,方措若無其事的表情就裂了,嘴角不受控制地往一邊牽去,好像要哭出來的樣子,但他畢竟沒哭,只是站在原地,近乎兇狠地將那種酸澀苦楚壓下去,他吸了吸鼻子,邁開步子,朝超市走去。
超市裡人不多,光可鑑人的地板發射著日光燈的燈光,白晃晃的,晃得人眼睛疼,晃得人心裡空。他往推車裡一樣一樣地放著東西,至於放了些什麼,卻是完全沒印象的,然後走到收銀臺結賬,直到要付錢的時候才發現,出來得匆忙,沒有穿外套,竟是忘了帶錢,他又將東西一樣一樣地放回架子上,兩手空空地走出了超市。
有人驚呼,“哎呀,下雪了。”
方措抬起頭,果然醞釀了一下午的天空,果然飄起了細細小小的雪絮,還未落到地上就已經融化了。方措一頭闖進夜幕中,冰涼的雪片貼在他的臉上、脖子上,毛衣太單薄了,根本捂不嚴,手腳很快變得冰冷,心臟皺巴巴地縮成一團。
但他好像沒有感覺似的,路過一個小公園的時候,他走了進去,坐在空蕩蕩的鞦韆上,鐵索發出孤單的聲音,腳下有被小孩遺留的溜溜球。他忽然想起那年駕車進藏,看見那磕著等身長頭朝聖的牧民一家,他們到底是以怎樣的毅力和信仰,耗盡自己的一生,走得瘦骨嶙峋?
那麼長時間的心理建設,那麼多的自我安慰自我麻痺,卻在見到邵玥的那一刻,忽然全部潰不成軍。他弓著身子,像承受不住那突如其來傾巢而出的悲傷。
第三十七章
不知道這樣坐了多久;雪越下越大,地上、屋簷上、樹上已積了薄薄一層;他感覺自己的手似乎都與鐵索凍成一片了;站起來;雙腳已失去知覺。他慢慢地朝家走;推開虛掩的院門; 方牧坐在門檻上抽菸;屋子裡沒有開燈;黑黢黢的;只有被雪覆蓋的地面反射著微弱的光,他弓佝僂著背;眉頭緊鎖;整個人被青藍色的煙霧包圍著,陰沉晦暗得如同一件被鏽跡啃噬的鐵器。
方措心口一悶,“怎麼不開燈呢?”他跨進門檻,開啟了電燈按鈕,瞬間,光芒大亮,驅散了屋子裡的黑暗。
飯桌上還擺著已經冷掉的水餃,方措若無其事地問:“邵老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