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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所長費事地從晚生身上爬起來,拍打手上的土灰道,就你的熊話多,還不把他弄車上去,發動車子,費啥話吔。他又對趕出了屋子驚恐萬狀的酸棗道,這個崽兒是你家的晚生吧。
酸棗呆傻地點頭道,是哩,是哩,崽兒犯啥法啦,要逮他。
林所長回道,犯啥法,犯大事了呢。他夥同幾個毛崽子流竄作案,被人供出來了,要帶回所裡審問呢。說罷,他轉身出了院子。
院外的摩托車已經發動起來了。晚生被拷在了車斗子裡,正瑟瑟發抖。林所長跨上後座,拍拍駕駛摩托車的幹警肩膀。三輪摩托車便又轟轟隆隆地駛離了村子,朝出山的大路掙命飛奔而去。
望著遠去的車影子,酸棗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愣呵呵地呆望著。好像他的真魂早已出竅離身,僅剩了一軀幹癟的空殼一般。婆娘衣衫不整地跑出了院子,對著遠處摩托車響起的方向嚎啕大哭。她嘴裡叫道,來人哦,我家晚生被人捉去哩,快救命噢。這聲音如一面破鑼被人狠命地敲響一般,陳舊嘶啞又刺耳鑽心的嚎叫立時劃破了尚還寂靜的凌晨上空。
茂生第一個跑出了門。他邊穿著棉襖邊叫道,叔,嬸,咋啦,出啥事了麼。
婆娘見到了茂生,就如見到了救星一般。她上前死死抓住茂生的衣襟,就像抓住了晚生一般。她大哭道,大侄子,快救命哦。你弟叫公安給捉去了,剛離了村子。趕快攆,還能攆上呢。
茂生一聽,是公安來人把晚生逮去了,心下更是吃驚。他說,晚生犯啥王法了,引得公安來逮人。
酸棗回道,講不得呢。只說是崽兒流竄作案,也不知犯了啥王法。
這時,周圍鄰居一個個跑過來。木琴也是頭髮凌亂衣衫不整地趕過來。聽到酸棗此說,心下倒明白了一大半。她說,也別太急了,先進屋,弄清情況了再說。公安逮人,不會瞎動手的,一定有啥原因呀。說罷,她攙起婆娘,進了院子。茂生也趕緊攙扶起酸棗,一塊進了家門。
婆娘一到了屋子裡,也顧不上接待木琴了,“噗通”一聲跪在了正堂牆上那幅灰暗的《耶穌受難圖》前,嘴裡叨咕道,主吔,都是我的錯呢。沒把自家養的這頭小羊羔兒領到正路上去,我有罪呢。主吔,寬恕崽子吧,讓我替他頂了罪吧。她就這麼一遍遍地念叨著,渾如木琴等人沒在身邊一樣。
木琴也不打擾她的唸叨,只是追問酸棗,到底出了啥事情。酸棗也是講說不清。他前言不搭後語地講述著剛剛發生的一切,卻越講越亂,越講越叫木琴等人聽得稀裡糊塗。木琴說,得趕緊到派出所裡打探打探,到底犯了啥事。
這時,鳳兒一家人也聞訊趕過來。聽木琴此說,鳳兒接道,嫂子,這事還是我去跑一趟吧。你出面早了,恐怕不好呢。等打探明白了,咱再商議也不遲哦。說罷,她也不待木琴回話,急急地奔出了院子。
遍野塵埃【二】(8)
過了晌午,鳳兒才回到了村子。她是叫人民用摩托車馱著去的鎮派出所,依然又叫人民馱了回來。隨她身後一起來的,還有勞動和秋分。
倆人各騎了銀行和四方的腳踏車,馱著大包小包的東西,一路說笑著騎進了村子。這些年來,他倆人十分要好。雖然不是一個軍種,又不在一個地方服役,但倆人的聯絡非常頻繁,如同沒有分開一般。
秋分依然是志願兵,也入了黨。當時,部隊派人到杏花村搞政審的時候,把振書一家人恣得差點兒就發了瘋。振書家人不僅四處炫耀,還準備殺頭豬,到神廟子裡拜祭。最終,這事被四方和夏至攔下了。夏至警告說,人家來搞政審,回去還要研究考察的。咱要是在這個節骨眼兒上搞這些個提不到檯面上的事體,一旦叫外人寫信捅到部隊上,不是有意壞秋分的好事麼。四方也緊勸振書不要胡搞,等正式入了黨,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