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活方始罷休。這一日,兩派中的幾個好手在這家客棧偶遇,還沒打過照面便已破口大罵,隨即紛紛拔劍抽刀,廝鬥起來。
但聞刀劍相擊聲叮噹不絕,震人耳膜,足見雙方的內力修為皆是不凡。拼鬥中斷斷續續有人喝罵:
“玄天門的弟子行事向來光明磊落,怎會染指宗姑娘?”
“放你孃的屁!白冠傑平素在江湖上行俠仗義,落了一身美名,不想竟是沽名釣譽之徒,真是死有餘辜!”
“哼!只憑幾句片面之辭就害死了大師兄,玄天門遲早要血洗挽花派!”
“誇口!我們已經聯合了落梅山莊,到時候打上你們的老巢,救出宗小姐。在如山的鐵證面前,看你們如何狡辯!”
……
正所謂“刀劍無眼”。兩派火拼,鬧烘烘的,下手哪有準頭?一個華服男子奮力揮刀,被對手劍氣一帶,偏了方向,徑直砍向青年的腦袋。眼看青年就要死於非命,驀地裡青年伸出左手二指一夾,先前開山裂石的刀勢居然立刻土崩瓦解!白晃晃的刀停在半空,任憑那華服男子如何用力,竟始終掙不開這兩根手指,而青年的右手,兀自端起粗碗,將清茶緩緩送入口中。
這個時候,他在想九歲那年,自己和小師妹偷偷跑出師門,結果迷了路,在山野間共度了一夜……
一干人等不由地停了下來。沒有人想到,這個一直坐在角落裡的青年竟有如此神技!再細看他的容貌,但見劍眉斜飛入鬢,臉孔刀削斧砍般輪廓分明,宛如海岸線,的確英姿颯爽;然而眼神空洞,表情僵死,渾身散發出濃烈的死寂與晦暗,和行屍走肉幾無二致。數十個好手一起打了個冷噤。
“宗姑娘是誰。”青年的聲音也是一片死寂,毫無波瀾,讓人不寒而慄,又因為十年來一直寡言少語,聽起來更顯含糊難懂。
眾人一怔,都不知如何是好。默然半晌,一個魁梧的漢子首先開口,卻只來得及說出“閣下是”三個字就一命嗚呼了。臨死前,他只看到眼前白影一晃,而後喉間一涼,跟著便渾身軟綿綿的使不出力氣,意識隨之消失。其他人見他出手快如鬼魅,一個個嚇得丟心喪膽,腳底生了跟似的動彈不得,連逃跑都忘了。
“宗姑娘是誰?”
眾人開始發抖。
“宗……宗姑娘是我們挽花派掌門的女兒,也是……落梅山莊少莊主的妻子。”
“芳名。”
“宗……宗……飛……飛妍。”
因練玉碎劍法,青年心中早就一片死寂,這時卻也忍不住微微一顫。眾人見他忽然間心神恍惚,周身破綻大開,正尋思下手,青年卻在這雷鳴電閃的一瞬恢復如常。眾人想到自己的性命仍然只在彈指之間,又是心驚,又是懊惱。
“她在哪裡?”
“被關在玄天門。她被玄天門的大弟子白冠傑染指,後被擄走……我們已經殺了白冠傑為她報了仇。”說這話的,顯然是挽花派的弟子。
郭龍:無塵劍殤(4)
“胡說!你……你血口噴人!”玄天門的弟子情急之下,紛紛呼喝,卻連一個粗字都不敢講。誰不怕這詭秘的青年相信了對方所述,來尋自己的晦氣?眾人不約而同地朝角落瞥了一眼,卻驚訝地發現,青年已經沒了蹤影。
他們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就聽到接連不斷的慘呼聲突然響起。他們趕緊抽刀拔劍,卻在還沒握穩兵器的時候,就十分不情願地倒了下去。
彈指間,數十個好手盡歿於此。而他們的屍體,有的穿心,有的貫肺,有的眉間多了一點殷紅,有的後腦裂開一條細縫,竟無一人死因相同。
青年卻又飛回角落,緩緩飲下最後一杯清茶。
四
青年縱馬趕往玄天門時,罡風北渡,天下起鵝毛大雪,碎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