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煙蘿抬手，搭在秦無妄後脖頸上，慢條斯理的輕撫，試圖緩解秦無妄的壓抑，不語，就只是傾聽。

「煙煙你說，我鬆手的那一刻，她會傷心嗎？」

顧煙蘿想了想，認真答：「她傷不傷心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解脫前，拼盡全力惡狠狠的交待了我一句話。」帶著怨毒如詛咒般的態度，還著實把顧煙蘿給驚了。

秦無妄眼梢微紅，淡淡側眸，什麼話？

顧煙蘿捂住秦無妄的後腦勺，手臂順勢一撈，將秦無妄攬入懷中，「她威脅我，這輩子都不能負你，否則，做鬼都不會放過我。」

秦無妄薄唇微張，瞳孔一陣收縮震顫，沉默半晌，心底不由的泛熱，喉嚨發緊，一股酸澀感直衝鼻腔。

顧煙蘿的手覆在秦無妄手背，輕握住，然後，兩人的手，一道按在了姬瀾妃冰冷的手背上，如一家三口團圓，相聚在太平間。

她嘴角微彎，眼神深遠，低喃道：「她是愛你的，秦無妄，這點，毋庸置疑。」

話落，顧煙蘿欲言又止，話鋒陡轉，言辭銳利，「當然，秦無妄，如果你心底負罪感太深，深至會影響你的病情，和你的後續治療，我不介意把你母親的屍體做好低溫液氮處理，送去scp總部最大的生化基因改造實驗艙，讓她以另一種方式，陪在你身邊。」

她不是沒有做過這種事。

可這麼做，真的是姬瀾妃想要的嗎？

秦無妄乾淨的手指輕抬，伸手撩開了姬瀾妃遺體搭在胸側的長髮，看見了那抹觸目驚心的脖頸割傷，傷疤雖已縫合，可直徑和深度，從縫合口看上去，依舊很可怕，那傷口深的幾乎繞了半個脖頸。

秦無妄知道，這是他母親自己割的。

一個人，求死心切到什麼程度，才能對自己下這麼重的狠手？

半晌，秦無妄虛弱無力的抱住了顧煙蘿的手臂，歪頭，靠在她腦側。

「讓她走吧，我們尊重她的選擇。」

「嗯。」乖了。

「我還有你。」秦無妄緩緩閉眸，輕喃低語。

「那不然呢？」顧煙蘿側首，吻在秦無妄耳垂上。

「不能離開。」

「好，只要我活著一天，就不離不棄。」

這是她對秦無妄的許諾。

陪秦無妄看完母親的遺體後，顧煙蘿便帶著他回了病房。

說實話，姬瀾妃自殺去世的那天晚上，顧煙蘿守在秦無妄，眼睛都不敢閉，她生怕秦無妄想不開，又或者留下的陰影太深，情緒失控，被夢魘所纏，所以就這樣摟著他，睜眼到了天亮。

有關單細胞巨型生物的事後處理方案。

下落不明的沃頓，潛在的極危風險。

她都不予理會。

用顧煙蘿的話來說就是，地球沒她一樣轉，能人異士那麼多，也不是非她不可的。

秦無妄翌日一早，便和顧煙蘿一道，帶著姬瀾妃的遺體離開了京都人民醫院。

葬禮定在了七天後。

按照京都習俗，姬瀾妃的遺體要在家中停放祭奠七日。

而祭奠的家宅，便是顧煙蘿的那棟莊園。

姬瀾妃這輩子都毀在了秦家，她有親人，卻無朋友，有丈夫，卻等同無。

可來祭奠的人，依舊很多。

大多都是秦無妄、顧煙蘿的親朋好友。

顧氏財閥生意場上的夥伴，又或是秦無妄手下集團的合夥人，以及帝國異能局身份隱秘的神秘人員。

一週後，葬禮結束，姬瀾妃的遺體被火化。

秦無妄抱著母親的骨灰盒，和顧煙蘿最後去的地方，不是風水極好的墓園，而是……

他們自己的家。

藏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