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你來的好晚,我還以為你不想和我一起玩呢。」小跑過來的金髮小哥興奮地伸手去拍我的肩膀,手剛剛準備落下,忽然不自在地縮回來搓了搓胳膊,整張臉皺起來,「怎麼突然這麼冷……誰在瞪我?」
太宰治死亡凝視。
「是你的錯覺吧。」我哈哈乾笑兩聲帶過這個不能細想的話題,再說下去我怕我明天得去海灘邊撈小哥的屍體,罪過罪過。
「哦哦,」粗線條的小哥忽略了靈感對他的提醒,繼續興奮地和我聊天,「我跟你說,這裡最棒的披薩店……」
他真的很健談,我認真聽他唱ra似的一通演說,在我的小本本上瘋狂記筆記,刪刪改改接下來幾天的行程。
不知道為什麼,夏威夷的天氣明明十分舒適,我的腳底卻逐漸湧出一股惡寒,硬生生把我拉回北海道的冬天,瑟瑟發抖。
我機械似的回頭,脖頸發出一卡一卡的聲音,和背後的太宰治對上視線。
我喵喵喵???
您有毛病嗎?想躲著我的是你,不理人的是你,為什麼現在要對我擺出一張棄婦臉,好像我是個十惡不赦的渣女一樣?
我一回頭,太宰治反而不看我了,他避開我的目光隨口說了些無厘頭的笑話,把領隊姐姐逗笑得花枝亂顛。
你這個雙標人,故意的嗎?
我火氣上湧,在心裡呵了一聲,對金髮小哥露出一個微笑,「請繼續說吧,我對披薩店很感興趣。」
「你也喜歡披薩?真是太巧了!」樂觀派的小哥忽略剛剛不和諧的插曲,「山姆大叔用的烤箱進口自德國,它的功率能達到巴拉巴拉……它的內部結構非常精妙……」
談起自己的專業領域,小哥口若懸河,一串串複雜的資料像珠子一樣從他口中蹦出,聽得我頭都是大的。
和女孩子聊天聊機械工程的男生即使再外向也不會受歡迎的,以我專業的海王素養,我在心裡給小哥畫了一個大大的叉。
想表現自己的優點、分享自己的愛好沒有錯,但對初次見面的人這樣搭訕,你的段位莫不是廢鐵?
我看向他的目光逐漸和藹相逢即是有緣,傻孩子,姐姐教你兩招吧。
正試圖全方面展現自己人格魅力的金髮小哥?是不是哪裡不太對?
論談判技巧,小哥在我面前只是個弟弟,在我開口的那一剎那,話語權就完全不屬於他了,把麥拿來,是時候讓你看看真正的技術了。
我不懂山姆大叔披薩店的烤箱運作原理,但論撩妹,全場只有那隻吃錯藥的繃帶精勉強可以與我比擬。
「太宰君?」不遠處的領隊姐姐揶揄地努了努嘴,「你一直在看那個女孩子,她是你很重要的人吧?再不去阻止的話,凱文就快把她約到手了喲。」
「小姐別開我的玩笑了。」太宰治輕輕聳了聳肩,漂亮的眉眼彎下來笑笑,眼睫投下一片陰影,「千夜要是那麼容易被搞到手,我也不至於在這裡被小姐嘲笑。」
「但是,那孩子也很在乎太宰君吧?有意無意地往這邊看了好多次呢。」領隊姐姐捂住唇,「和凱文說話的時候超──敷衍的,與太宰君未免也太像了點。」
「畢竟是我教出來的孩子嘛。」太宰治狀似洩氣地垮下肩膀,「小姐也覺得這樣很彆扭吧,倒顯得我很無理取鬧一樣。」
但是不行啊,他正在懸崖邊搖搖欲墜,進或者退都是死局。
借著酒意宣洩的親吻彷彿開閘的洪水,將他們之間曖昧不明的玻璃紙一下捅破,再怎樣修復都是徒勞。
太宰治知道自己沒有醉,千夜的唇帶著少女特有的甜香味道,早晨從他的大衣口袋中拿走的糖果在夜晚以另一種方式回到他身邊,醞著微醺的酒,黑曜石般的眼眸在夜色中熠熠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