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模樣是具女屍,屍體的肚子比正常人大一圈,還被利器切割過,約莫是難產剖腹而死。
百里決明搖頭嗟嘆:「一個身懷六甲的婦人,住在這種鬼地方,真夠慘的。」
裴真矇住口鼻,戴起手套,拔出匕首割開屍體的衣裳,露出她恐怖的傷口。那裡頭全是蛆,密密麻麻攢在一塊兒蠕動,乍一看跟漿糊似的。百里決明看得頭皮發麻,乾嘔了好幾下。裴真不讓他乾站著,讓他也戴上手套,清理屍體內部的蛆蟲。
百里決明眼一閉,心一狠,把手伸進屍體腹腔。
裴真臉色難看極了,他剖過屍體,沒剖過這麼噁心的屍體。若非要親眼看看屍體腹腔臟器情況如何,他壓根不會靠近她半步。忙活了半天,收回匕首,兩人卸了手套,收進一個小包袱。
百里決明幾欲把腸子吐出來,艱難問他:「看出什麼來了?」
「此人並非婦人,而是一男子。」裴真低眸看著棺材裡的屍體,神色非常複雜。
「哈?」百里決明愕然,「那他不是難產死的?」
「當然,他身上除了腹部傷痕,沒有其他損傷。有人切開他的肚皮,割開了他的胃囊。」裴真聲音發沉,「疾在腸胃,前輩,想起什麼了麼?」
「腸胃……」百里決明低聲喃喃,忽然記起,喻連海口中的小人兒是從喉嚨爬上來的。喉嚨裡有食管,食管連著胃。這個死掉瑪桑人肚子被剖,胃囊被割,興許是他胃裡有東西,他的族人為了救他,別無他法,只好割胃。可惜醫技不佳,病人血崩而死。
他胃裡頭難不成就是喻連海嘴巴里的那種東西?
「不是吧,這男的胃裡長出了人兒?」百里決明震驚。
裴真點頭,「如果我猜得沒錯,外頭那些鬼怪孕於瑪桑人的肚腹。這種奇怪的孕病不但致命,還具有相當的傳染性。他們企圖自救,剖腹驅鬼,卻沒有效用。最後,瑪桑全族死於此病。這些樹屋是他們生前的避難之所,也是他們死後的停棺之地。」
「……」百里決明聽愣了,搖頭道,「我不信,我去別的樹屋看看。」
百里決明一個樹屋挨一個樹屋地看,裴真猜的沒錯,每一間樹屋裡都停了棺材,有的一具,有的兩具,最多的是四具小棺,裡頭躺的應該是孩子。百里決明心頭五味雜陳,這些瑪桑人背井離鄉逃往他們經卷裡記載的聖地,企圖在聖地的庇護下離開鬼母的威脅。可是西難陀非但沒有給他們蔭蔽,反而讓他們罹患如此詭異的怪病。瑪桑闔族盡亡,他們軀體裡孕育的鬼怪佔領了西難陀。
為什麼會這樣?百里決明胸口悶悶地疼。不知道為何,自從進入這裡,他就感到一種沉重的悲傷。心頭像下著無盡的冷雨,雨點兒密密麻麻,綿延不絕。
回到裴真那兒,裴真選了個寬敞點兒的樹屋,把穆知深他們叫過來。
這間樹屋似乎經過裴真的特意挑選,四面都有高大的望天樹,樹蔭雨傘似的蓋住了屋子,屋子裡格外潮濕,格外漆黑。裴真點燃風燈,道:「現在該解決我們自己的問題了。」他拿起天極日晷,「還有小半個時辰的時間天亮,從現在開始,我們待在這裡等待天明。鑑於我們之前都沒有白晝的記憶,西難陀白晝來臨的時候,一定有什麼奇怪的事情發生。」
喻聽秋凝眉道:「這樣有用麼?萬一黑夜來臨的時候,我們又把白天的事兒忘了怎麼辦?」
裴真朝她頷首,「二娘子稍安勿躁。初三已經把八面銅鏡安插在這間樹屋的八個角落,它們將會記錄西難陀的白天,還有我們到底幹了些什麼。為了防止白天出現意外,譬如有人中邪,破壞銅鏡。這些鏡子的安插位置將只有初三知道,他藏完銅鏡之後,就會銷毀肉身,回到我的影子裡。所以我們在場所有人都無法得知銅鏡的方位,等黑夜降臨,我才會詢問初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