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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頁

「碰見你爺爺還不老實!」

裴真隨後趕上,掏出銀針紮在兇屍後頸,兇屍一下軟了,癱在原地爛泥似的。

「前輩……」裴真問,「你方才喊他無渡?」

「可不是麼?」百里決明把兇屍的臉掰給裴真看,「你瞧,這是火符,無渡的火符!這麼大一個,還燒在人家臉上,明擺著告訴我:決明你師兄我給你留了東西,就在這孫子身上,快來拿!」他看了看兇屍被燒得面目全非的臉頰,咂舌道,「太缺德了,看把人給燒得。醜成這副德行,是個人都怕。」

原來是誤會,裴真扶額搖了搖頭。

「旁人見了害怕,只會繞道走,他所懷之物才不會落入他手。」裴真覺得事情變得越發有意思了,「想不到無渡宗師早已料到前輩會進鬼國。」

百里決明十分感動,他與無渡雖是同門師兄弟,但由於年紀相差太大,他又英年早逝,無渡對他亦兄亦師,甚為寵溺。主要表現在他四體不勤,好吃懶做,每個月都向無渡要錢。無渡次次悵然嘆息,教導他要儘早自立,然後從擰巴的茄袋裡,掏出一疊皺皺巴巴的銀票,十分不捨地放進他的手心。

「決明,體諒體諒我老人家吧。」

百里決明噯噯說好,下次照舊來打秋風。

他不大記得小時候的事兒了,無渡說他很皮,總喜歡爬高,在屋簷間跳來跳去,讓人在底下追著喊。死因也不記得了,他們修道的多半是捉鬼死的,但無渡說他是跌跤摔死的,他不信他死得這麼窩囊,認定自己是捉鬼死的。從記憶開始明晰起他就和無渡待在抱塵山上,他們感情一直很好。

他知道無渡道法臻於極致,想不到業已到了預知未來的水平,早早在這為他備下了後路。年紀大了,心變得很軟,想起那個老傢伙,百里決明眼睛發酸。伸手上下摸尋兇屍的袖袋香囊革帶,卻什麼都沒摸到。最後兩人的目光共同落在了兇屍鼓鼓囊囊的肚子上,百里決明按了按他的肚皮,硬梆梆的,裡頭顯然有東西。

「不是吧,」百里決明不可置信,「無渡把東西藏人肚子裡去了?這怎麼弄,剖他肚子?」

裴真沉吟了一下,站起身。百里決明以為他要去找工具,誰知這廝掏出絲帕掩住口鼻,在五步開外的地方站定。

「前輩,看您的了。」他溫聲含笑。

百里決明很想把這小子打一頓,白了他一眼,站起身檢查屋子,確認四周有沒有屍體,免得剖到一半兇屍偷襲。提著風燈繞了一圈,正掀著簾幕,一串軟綿綿的東西掉在頭頂上。不知道什麼玩意兒,濕淋淋的,百里決明頭皮發麻,忙往頭上一抓丟在地上。壓下風燈一看,竟然是一截血紅的腸子。

裴真看他頂著滿頭汙血,眼神甚是同情,遠遠丟給他一方帕子。

百里決明氣得吐血,一面用帕子擦頭,一面指他,「你給爺記著,一會兒爺把你也弄髒。」

舉起風燈仰頭看,一具死屍兩手被綁著,掛在房樑上,腰以下的部分都沒了,剩下半拉上身,還晃悠悠的。他穿著謝家纏枝白杏的外袍,看來是幾十年前進來的謝家人。裴真蹙起長眉,「怎的死狀如此悽慘?好像被什麼猛獸撕咬過。」

「要不要弄下來看看?」百里決明問。

用靈犀刀劈繩索,劈了兩三下都沒劈斷。兩人定睛一看,繩索竟然是仙門的捆屍繩,這玩意兒結實得很,輕易劈不斷的。

只好上樑扎針了,裴真把針包遞給百里決明,百里決明用嘴叼著,猴子似的躥上樑。他算是明白了,裴真這小兔崽子就是來郊遊的,髒活累活都得給他幹。他覺得辛酸,伺候完徒弟還得伺候女婿,這是什麼世道?那吊屍的脖頸子離房梁有點距離,燈光昏暗,百里決明老眼昏花看不清,彈了半天的針都沒有扎中他的穴位。

裴真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