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那時我的確沒能耐爬上岸,」半晌後,江南在姜北灼灼的目光下投降,吐出一口熱氣,「不過你要一個淹得半死的人說救我上岸的人是誰,我也真的說不出來,我只記得醒來的時候我在一家診所裡。」
或許怕江南不肯說下去,亦或者怕別的,姜北下意識握緊了他攥成拳的手:「然後呢?」
江南聳聳肩:「然後我偷了護士的錢包,跑了。」
「跑了?」
「不然呢,」江南半開玩笑地說,「俗話道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有人大雨天的跑鳥不拉屎的地方冒險救我,萬一要我以身相許怎麼辦?我不幹。」
「…………」
這神仙腦迴路,姜北竟無言以對。
照正常思路,江南應該為撿回條命暗自慶幸,以他當時的年齡,服下軟說不定就能傍個長期飯票,安安穩穩地長大。可他的想法是,有人要對他不利,偷了護士的錢跑了。
姜北不知該說他安全防範意識高,還是傻得可以,走投無路也不肯相信任何人。
「我……我媽的精神狀態不好,」江南在姜北的溫度裡放鬆警惕,緩聲說,「我不知道她為什麼會這樣,小時候她帶我搬了很多次家,稍微長大點我就感覺她在躲什麼人。」
姜北小心翼翼地摩挲著他的手腕,做出一副傾聽的姿態,連呼吸也放得很緩,生怕驚擾了他。
江南今晚是想看姜北哭著求饒的,莫名其妙讓姜北帶坑裡了,反倒需要對方安慰,這發展勢頭不對!
他拿過姜北的手放下巴磨蹭,以此來找回他的絕對地位。
「我媽很漂亮,」江南接著說,「這樣的單身媽媽帶著一個孩子,去哪兒都會有流言蜚語。剛開始的時候,還有人笑我不男不女,要看我媽和野男人生了個什麼玩意兒。我媽那時還是清醒的,會反抗會罵人,好像指指點點的人多了,她也跟著瘋了。」
姜北實在想不出安慰的話,乾癟癟地說道:「你也很漂亮,沒有不男不女。」
江南笑起來,用犬齒扯了下銀鈴:「小時候我不愛笑,我媽總罵我鬼小孩,她瘋起來什麼事都做得出來,說後悔要我,該要我哥哥。」
姜北輕聲問:「然後你就知道了你還有個雙胞胎哥哥?」
江南點點頭:「我一直覺得我媽是養不起兩個孩子,才扔一個去福利院,留一個在身邊,畢竟等她老了還得要人養老。」
姜北想像不出來一個要拉著孩子跳江的瘋女人平時是怎麼對待江南的,她溺死了對江南來說反倒是種解脫。
「可能我沒有長成她期望的樣子,她才那樣說,」江南扯出個不明顯的笑,「話說回來,我也長不成她要的樣子。」
姜北像被針紮了一下:「怎麼說?」
「我媽不允許我出門,不讓我上學,更不准我和別人接觸,但她要我像其他孩子那樣會笑會鬧,很長一段時間裡,我都守在她身邊。」
江南記憶裡那個玫瑰花一樣的女人,他親眼看著她枯萎,每天祈禱著她能爛在泥土裡,這樣他就自由了。
他把這些心思省略了,沒說,低頭在姜北的手背落下一吻:「我說完了,該你了。」
姜北反手打掉腰間的鹹豬手。江南自述跟動漫似的,一週更新一集,一集25分鐘,除去片頭片尾廣告只剩十幾分鐘,兩年也播不完。
他等不了那麼久,反問:「你媽經常帶你搬家,又不讓你接觸外人,她在躲人?」
「大概吧,」江南今晚加更,「我偷偷跑過幾次,她總是嚇我說外頭有人要抓我去掏心挖肺,還拿刀在我面前比劃,我那時小,信了,再也不跑了。」
姜北小時候不是沒被大人嚇過,什麼指月亮會被割耳朵,亂跑有人販子拐他,打針哭了會被警察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