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松介紹你和他認識打招呼,我看他倒是儀表不凡、相貌堂堂,舉手投足倒還存了幾分中國,沒曾想,他連戲都沒聽過,看來那泰西諸國一定是乏味的緊,他在那種野蠻地方長大,真是粗鄙可憐!”
話說周秀松被姚梵這一嗓子吼得當時就嚇了一跳,不由也被姚梵帶進了溝裡,附和著小聲喊了個好,可是轉念一想,這唱詞明明是憋屈的味道,哪裡有能夠讓我叫好的地方?這姚梵,明明就是瞎攪合嘛。
經了這麼一場叫好風波,周秀松心裡彆扭鬱悶,氣結的半天沒說話,坐在姚梵邊上不理他。
姚梵可沒心情安撫這土財主的情緒,只管坐著看戲,偶爾哼上兩句。
過不一會兒,周家的下人屁顛顛地跑來傳話,說是郭繼修到了,周秀松連忙對姚梵告罪,說要少陪,便轉身迎出。
姚梵坐在那裡不動聲色,心說我倒要看看那個郭繼修有什麼本事,夠不夠資格和我作對。
姚梵拿起茶盞抿了一口,剛放下,就看見周秀松陪著一個滿臉陰鷙的青年進了戲園子裡來,此人大概三十來歲,四肢嫌長,小腹略鼓,面色像是福爾馬林裡撈出的人般灰白,嘴唇上下鬍鬚淡黃,像散了架的蘆花掃帚般稀疏,一件白色湖綢長衫罩在身上,下襬卻都是新壓出的褶子,腰裡繫了根黑色繡銀線的窄硬緞帶,上面掛著一塊青玉一個香袋。
姚梵大刺刺的並不起身,懶洋洋抖著腿哼著曲。
來人正是郭繼修,隔著老遠他就認出了姚梵,那副樣子與他打聽到的姚梵形象正是如出一轍。
只見那個散漫無禮的修長大個子往他這裡看了一眼後,彷彿什麼都沒看見一般就把眼睛移開了,此刻正在一邊翹著二郎腿抖著,一邊用那白皙修長的手指在面前空划著打節拍,嘴裡似乎輕輕哼著曲,透過院子上面遮著的天青色布棚撒下的柔和日光照著他俊美的臉,那臉上散發出一種光暈,使他籠罩在一片如黎明時分的白色霧靄中一般。
郭繼修見姚梵神豐體修、俊秀如神仙中人,又坐在那裡無禮的擺譜,像是根本沒看見他,頓時恨得牙根癢癢。
他在肚裡如詛咒般得狠狠念道:“姓姚的!我信已送出,這個時候,想來我爹已經把你和韋國福、劉子銘、孫茂文、賀萬年四個狗才一本參上了!我倒要看看!你這走私生意還能得意幾日!”
心裡越是陰沉記恨,郭繼修臉上卻是越發的平靜。一想到姚梵將來會因為走私被抓,進而家破人亡,他微微裂開口唇無聲地笑了起來,那陰白的臉扭曲著,像一條翻了白肚將死之魚的口在翕動。
“姚兄,我來給你引見,這位就是郭家大爺繼修,他父親郭家大老爺,正是江西監察御史郭為忠郭大人,他家三弟也是出落得人物,乃廣州鹽法道參議。”
周秀松說罷,像是想起什麼,歉意的頓首對郭繼修道:“繼修兄恕罪,我一時失言,說了你家老爺子名諱,還請繼修兄萬勿怪罪。”
郭繼修很滿意周秀松的介紹,微微一笑:“哪裡,哪裡,都是一家人,秀松兄可莫要自己生分了。不知你家大侄兒近來可好?想必學業一定精進了許多。”
“哪裡,哪裡,犬子成日裡貪玩,讀書也只是勉為進益罷了,將來若是考不上功名,我便與他捐個官身,學你家三弟以前一樣,送去濟南府站班,想法花錢補個缺罷。總之我家老六在濟南府,也是可以照應一二的。”
姚梵在旁淡淡地聽著,心說這幫東西到底是門當戶對的本地鄉紳,一個個表字掛口,稱兄道弟,想必平時是時常走動,關係可好著呢。
二人不斷與其他鄉紳們寒暄拱手做禮打招呼,眼見著走近了。
姚梵大大方方的站起來,定睛與郭繼修對視著,郭繼修也再次打量著姚梵,突然就微笑著主動開口了,說道:“這大概就是姚兄吧?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