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也知道,後宅陰私終究防不勝防。以我的意思是得饒人處且饒人,那丫鬟不過被人指使,她雖不肯招認,我卻也找到了證據。只是到底是跟了老爺多年的人,我也不忍心讓她臉上難看。只吩咐了,日後只讓她在自己的院子裡抄經便罷,只當為林家積德積福,也是她的造化。”
這個處理方法,倒不是賈敏當真有如此大的度量,能放過想要害她的人。只是,平白處置了林如海後院裡的姨娘,也不能挑在這個時候,當然,更不能由她來說。
林如海聽後,只淡淡地點了點頭。垂眼輕聲道:“你是當家的太太,該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別教後宅這些個陰私傷了澤兒和玉兒便好。”
“我省得。”
夫妻二人耳鬢廝磨,又說了許多體己的話語,林如海安撫賈敏種種話語不一一贅述。
只說,第二日,林如海早早地去了縣衙。賈敏也梳洗一新,把院子裡的丫鬟婆子俱都叫到院中,自己卻坐在廊下,綠柔紅杏隨侍在側。滿院僕婦丫鬟雖多,卻連一聲響動都不聞。不多時,院門口那邊傳來一陣騷。動,賈敏衝綠柔點了點頭,綠柔乖覺,便往那邊走去,再回來時,笑容滿面地帶了一個模樣標緻可人的姑娘來,不是黛玉又是哪個?
賈敏笑著把黛玉拉到跟前,低聲地問了黛玉起臥洗漱,又問早飯用過不曾,見黛玉一一回答了,口齒清晰,才含笑讓黛玉坐在了她的身側。眼角餘光瞥見落了一步的王嬤嬤面色睏倦,想到這王嬤嬤平日裡的做派,心裡只覺得氣憤。她是國公府裡的小姐,自小也是在母親身邊教養著長大,就是嫁進了林家,心裡卻時時把榮國府放在心頭的。可是瞧瞧母親給她挑的人,初來時倒看著像是個好的,服侍黛玉也算盡心,可這還沒出一年呢,那些個提不上嘴的做派便都一一地顯了出來。
賈敏心裡氣苦,可又不好發作。這好歹是老太君親自挑來的人,發作了王嬤嬤事小,打了榮國府的臉面,她難道有什麼好處不曾?
心裡想著這些,臉上卻半點也沒帶出來。賈敏掃視了一圈,聲音微微揚高了些道:“可都來齊了人?”
下面人彼此間互相看了,半點聲響沒有,只一會兒便都止住了動作,俱安靜地束手站在院中聽太太示下。綠柔拿過早已備好的名冊,把院中僕婦丫鬟的名字都點過一遍,而後合起名冊,恭恭敬敬地給賈敏福了一禮,請太太說話。
賈敏便輕聲道:“今日,站在這處的,丫鬟們且先不算,列位老嬤嬤也都是素有體面的人。如今我雖當家作主,少不得也要列位嬤嬤用心辦事。我現懷了身孕,精神是大不如前的,可府裡一干事宜,該如何去辦的,就如何去辦。小事一概回了管事的嬤嬤,大事自該親自來請示才對。”
說著,抬眼看了一眼幾個平日與王嬤嬤最愛混在一處的粗使婆子,“只有一事,今日卻要說開的。我這院子裡,不論大小親疏遠近,在跟前當差的也好,不在跟前走動的也好,但凡是我院子裡的人,可都得守著我院子裡的規矩。我也聽聞,大戶人家裡多少有些個喜歡吃酒賭錢的,我們林府裡這麼多年來卻是沒這樣風氣的。合該也是嬤嬤們的體面,為我分憂,不教我操勞。往日後,自然也該這樣下去。若是被人逮住吃酒賭錢又耍奸偷滑的,我卻不會輕饒,只遠遠地打發去了莊子上完事。”
一番話,說得林府裡的嬤嬤們俱都點頭稱是。而被賈敏一番話嚇得冷汗涔涔的粗使婆子們,卻恨不得找個地縫兒先躲開才好。她們是林府裡做慣了粗事的,在林府裡也待了許多年,自然知道林府裡並不曾有這樣的風氣。少不得,太太今日的話是衝著她們幾個來的了。幸而,太太還留著臉面,沒教她們幾個遠遠地去莊子上度日。一時,不禁又感激太太恩德,日後做事更為盡心,行事愈加的本分,連著王嬤嬤幾番來喊也不再搭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