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好好兒的,你竟敢咒他!”
這可怎麼了得!
賈母和王夫人都氣得雙手發抖,尤其是王夫人,一雙利眸緊盯著跪在地上的寶蟾和馬道婆,那眼中的神色活似要將這二人生生撕了一般可怖。
寶蟾嚇得渾身顫抖個不停,膝行到賈母腿邊,哭得幾乎肝腸寸斷,“老祖宗明鑑啊,我萬不敢有這樣的心思。奶奶的話是要冤枉死我啦,二爺待我那樣好,我豈敢起這樣的歹意。老祖宗,都怪我被奸人矇蔽了,黑心瞎眼地犯下這樣的罪過,只求老祖宗念在我給二爺生了芩哥兒的份兒上,千萬饒恕我這一遭罷!”
賈母看她這樣,心中只覺厭惡,抬手就命鴛鴦把寶蟾拉開。這才分出眼神給那馬道婆,只說:“我不管你給我那玉兒吃了什麼不清不楚的湯藥,這樣害人的東西,便是扭了你去官府,或是一力打死了,也是為民除害的事。只是,我一心向佛,也不願作孽。唯今只一句話問你,我這孩子的病,你是治不治得好!”
馬道婆抖得渾身有如篩糠,聽賈母如此一般說詞,半是威脅半是唬騙,更是深覺無望。這藥劑本是作法得來的,便是吃下去也傷不了身。只是見那賈寶玉如今的情狀,竟似中了什麼降頭一般,這可不是普通人能解的。
馬道婆不敢欺瞞,只道:“哥兒這症狀,並非因著我那湯藥,實在是……”一語未盡,早有一膀臂粗壯的婆子使勁一個耳光揮下,馬道婆嗆咳了兩聲,地上便落了兩顆沾了血的牙來。
那婆子瞪著一雙牛眼,見馬道婆還有胡話要說,膀臂便先掄圓了,只等賈母示下。
賈母到底是有閱歷的人,見馬道婆如此,心知她是無法可解寶玉現今的情狀了。正鬧的天翻地覆,沒個開交,只聞得隱隱的木魚聲響,唸了一句:“南無解冤孽菩薩。有那人口不利,家宅顛傾,或逢兇險,或中邪祟者,我們善能醫治。”
賈母,王夫人聽見這些話,那裡還耐得住,便命人去快請進來。賈政雖不自在,奈賈母之言如何違拗,想如此深宅,何得聽的這樣真切,心中亦希罕,命人請了進來。眾人舉目看時,原來是一個癩頭和尚與一個跛足道人。
見那和尚鼻如懸膽兩眉長,目似明星蓄寶光,破衲芒鞋無住跡,腌臢更有滿頭瘡。那道人又是一足高來一足低,渾身帶水又拖泥。相逢若問家何處,卻在蓬萊弱水西。
賈政問道:“你道友二人在那廟裡焚修。”那僧笑道:“長官不須多話。因聞得府上人口不利,故特來醫治。”
賈政道:“倒有我兒中邪,不知你們有何符水?”
那道人笑道:“你家現有希世奇珍,如何還問我們有符水?”
賈政聽這話有意思,心中便動了,王夫人早已耐不住,因搶先一步上前說道:“小兒落草時雖帶了一塊寶玉下來,上面說能除邪祟,誰知竟不靈驗。”
那僧道:“你夫婦二人那裡知道那物的妙用。只因他如今被聲色貨利所迷,故不靈驗了。你今且取他出來,待我們持頌持頌,只怕就好了。”
賈政聽說,忙命人去與賈母說項,賈母聞言,只念了一聲“阿彌陀佛”,便讓人將寶玉項上取下那玉來叫人遞與那二人。待那和尚接了過來,擎在掌上,長嘆一聲道:“青埂峰一別,展眼已過十三載矣!人世光陰,如此迅速,塵緣滿日,若似彈指!可羨你當時的那段好處:
天不拘兮地不羈,心頭無喜亦無悲,
卻因鍛鍊通靈後,便向人間覓是非。可嘆你今日這番經歷:
粉漬脂痕汙寶光,綺櫳晝夜困鴛鴦。
沉酣一夢終須醒,冤孽償清好散場!念畢,又摩弄一回,說了些瘋話,遞與賈政道:“此物已靈,不可褻瀆,懸於臥室上檻,將此子安在室內,除親身妻母外,不可使陰人衝犯。三十三日之後,包管身安病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