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喜看著肉,有些恍惚。曾經有很長一段日子,他以為每天可以吃到紅燒肉就是無上的幸福。
然而那時候,紅燒肉是如此遙遠的一個覬覦。
其實現在也差不多吧,眼前這碗肉,一樣可望不可及。
“阿姨答應給你做紅燒肉,現在我帶來啦,你吃了肉,阿姨也想請你答應一件事,好麼?”
於麗娟看著黃喜,慢慢地說著。
黃喜拿筷子夾了一塊肉,放進嘴裡,咀嚼。
膏腴入味,不柴不爛。
“好吃。”他真心地稱讚,“阿姨你說。”
於麗娟看著面前泰然自若的黃喜。
這跟她預想的情況有些出入,但該說的還是要說。
“我的意思呢,你紅燒肉也吃了,今天就別回家吃飯了。”
黃喜的動作頓了頓。
“以後也別回家吃飯了。”
黃喜放了下筷子。
於麗娟看著對面這個年輕人,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應該理直氣壯的自己,會有些心虛。
黃喜看著她,沉吟一會,有些為難地說:“我答應了阿莫,要回去吃飯的。”
於麗娟一陣氣悶,抓著水杯的手有些抖。“你要吃飯哪裡沒有,非回去那裡吃?”
黃喜靜靜地看著她臉上壓抑的憤怒和厭煩,心好像被揪住一般。
這樣的臉色他並非沒有見過,只是從來不曾像今天這麼讓人難受。或者不知不覺裡,真的把面前這個人當成了親人吧,所以曾經溫情的懷抱將你摒棄,會特別傷。
“阿姨,我知道你要說什麼,只是我不會放棄。我真心喜歡莫西林,我想跟他在一起。”
黃喜說著,突然覺得自己像在出演一部老早以前的連續劇。
但這些狗血的俗套臺詞,卻的確是他的心聲。
或者,生活原就比電視劇本更狗血。
於麗娟知道他可能不願意,但並不能接受這麼直接的表白。事先準備的臺詞用不上,而且這話比她想象的還要刺耳。她轉著手裡的杯子,一遍又一遍。
半日,啞然道:“你知道這是不對的吧,這是病!是病!”
聲音並沒有很大,卻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黃喜閉下眼。“阿姨,這不是病,喜歡怎麼會是病。我喜歡上他,正好他也喜歡上我……”
“放屁!”於麗娟說出這話,自己都愣住了。她怎麼會罵人?“林林怎麼喜歡你了?”
罵人就罵人吧,她光是想著莫西林喜歡黃喜,就噁心暴躁得想掀了桌子。
“他是不是喜歡我,阿姨還看不出來麼?”黃喜淡淡地說著,頓一頓,換了更真摯的口氣,“阿姨,阿莫的脾氣,你最清楚。他認準的東西哪有那麼容易改變。”
如果莫西林不是這樣的莫西林,或者我也不會喜歡上他,又或者在你找我之前,已經退出了這場博弈。這種事,從來只有兩敗俱傷,能做的,不過是把傷亡減到最小。
黃喜想起那天從醫院回來,在浴室的抵死纏綿,想起事後莫西林在床上抱著自己,一點點地給他講小時候的故事。這個人明明已經困得要死,仍強打著精神。講他怎麼被付馬林欺負,怎麼被白福寧欺負,怎麼被蕭彥欺負,然後又怎麼被大院裡其他小朋友欺負,然後那三個突然來幫他;
莫西林不是話癆,更不喜歡懷舊,黃喜知道,他只是不想自己被韓相亭刺激了,想起小時候以及之後太多太多的灰色記憶。即使後來實在撐不住睡著了,抱著他的手卻不曾鬆開,還是緊緊攢著。
那個時候黃喜就想,既然選擇了抓起他的手,依靠了他的胸膛,就要跟他站在一起,站到最後。
是的,善解人意地離開,長嘆一聲,你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