膊,沒說話,但那眼兇狠又狼狽地看著他,直看到他心底。
抓著他的手那麼堅實,那麼穩定,那麼熱。
你敢走!他的眼睛在威脅,又像在哀求。
而莫媽媽呆呆地看著那隻手。
黃喜心裡嘆氣。“明天會回來吃晚飯。”慢慢拿掉莫西林的手,對著莫媽媽說,“阿姨,明天做紅燒肉好嗎,想吃。”
莫媽媽勉強笑笑。“好啊,早些回來。走夜路當心。”
黃喜點點頭,抓起外套和包就出門了。
門關上的時候,莫媽媽一下子坐在沙發上。
原來這麼累了嗎?敲兩下頭。
呆了一會,有人在她身邊蹲下,兩個手分別摁上了她左右太陽穴。
可能是觸動了眼部神經,淚一下就湧了上來。
她笑著把眼淚擠回去,推開了莫西林的手。“好了,兒子。”
笑著去收拾桌上的碗筷。
莫西林默默地幫忙端盤送碗。
“不用幫忙,你回屋去!”她趕著兒子,第一次,突然有些害怕跟這日夜牽掛的小子待在一塊。
“媽,”莫西林看著她往水槽裡倒洗滌靈。“我有話跟你說。”
“有什麼好說的。”莫媽媽手一抖,洗滌靈就倒多了。“你不是最嫌你媽我煩嗎?去去,屋裡待著去。”
“媽,”莫西林仍是站著,聲音很堅持。“我有要緊話跟你說。”
“什麼要緊話啊?”莫媽媽胸口起伏,手裡一用力,洗滌靈又出來一些,“你看你看,哎呀,你別添亂了,快走吧。”
莫西林皺緊眉頭,咬著嘴唇。
莫媽媽洗著盤子,洗滌靈真的倒多了。滿水盆都是泡沫。
一雙手浸在裡面。
廚房裡除了水聲,泡沫破碎的窸窣聲,還有莫西林越來越急的呼吸。
“媽,”他終於又喊了一聲,這回聲音裡有著不管不顧的情緒,“我真的有話跟你說!”
“啪!”一聲脆響,莫媽媽回手就是一記耳光。
很用力很果斷的一記耳光。
“我真的不想聽。”她冷冷地說著,拿毛巾擦了手,出了廚房。
莫西林呆在那裡,半邊紅臉上滿是白色的洗滌液泡沫,癢癢地順著脖子往下滑。
直到莫媽媽收拾好包,拿了外套,甩上公寓門,他還是保持著那個姿勢。
莫媽媽出了門,到底是A市的冬天,夜風仿似刮刀,緊了緊衣裳,捂住身上的暖氣。
只是心裡那一片冰涼,怎麼也捂不住。
是什麼時候開始留心的?她說不清楚。
第一天收拾房間的時候,看到垃圾桶裡有兩個新鮮用過的避孕套。
兒子給黃喜繫上圍巾,還細心地打了一個結。
兒子總是無意中做些小動作,比如摸摸黃喜的腦袋,比如捏捏他的耳朵。
兒子有時愛偷看黃喜,然後自顧自地傻笑。
有幾天晚上起夜,兒子在黃喜的屋裡。
他對黃喜的態度,只要真的留意了,就可以明確,那不是一個男人對朋友的態度。
那是一個男人對戀人的態度。
媽,黃喜就是我物件。
莫媽媽捧著自己的臉頰,冰涼。
她不是沒想到,只是一直不敢想,偶爾念頭一轉直接掐滅了。
怎麼可能?她這麼跟自己說。
是,她知道,是有一群這樣的人,真的有,老付家的漂亮兒子不就是,還有白展婷的兒子。
莫媽媽停住腳步。對,黃喜,不也是白展婷收養的孩子麼。
捏緊了拳頭。又是你麼?難道我生命中所有的不和諧音,都是你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