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丹被吵醒,往身邊一摸,空蕩蕩地沒人。他被阿奴幾次失蹤搞得心有餘悸,心裡一緊,逆著光坐在窗下的几案前寫寫畫畫,不由得心頭一鬆,坐在床沿半天才緩過起來。
聽見動靜,阿奴回頭語帶歉意:“醒了麼?我太高興了,睡不著,吵著你了?”
雲丹走上前仔細一看,會心一笑:“你自幼心心念唸的畫地圖,如今越畫越遠了。”
阿奴勾勒完一筆,長舒了一口氣,擱下筆滿臉愜意:“這麼多年,總算正式有了一塊可以經營百年的地方,哪能不好好畫畫?”
這塊土地的她滿意之極,當然這些土地並不肥沃,雲丹給的那些甚至有的地方還很貧瘠,但是這裡的風土人情特別是宗教適合阿依族居住,加上安全有保障,總比在木雅草原上受排擠,在中原擔憂朝不保夕的好。至於土地貧瘠可以調理,反正她也不準備讓族人面朝黃土背朝天單純的靠在土地裡刨食過日子。她仔細看過了,馬幫道正正地穿過她的新得的土地,中間是一條大河,還有幾個小海子,前面與雲丹的土地接壤,後面就是絨巴人的各個部落,有意無意之間成了他們的緩衝地帶,只要能保得百年不起戰端,位置就是極好。族人繁衍生息,與周圍部族聯姻通婚,阿依族就能在此地站穩腳跟。至於更後來的事,與交與老天吧,看族人自己的造化了。那時候她早就兩眼一閉,骨化成灰,不知道轉哪投胎去了。
雲丹見她竟似心頭放下了一塊大石一般,眉梢眼角豁然開朗,俱是喜意。心裡一酸,她年紀小小跋涉千山萬水,不過是想為族人找一塊棲身之所。十餘年過去,總算是如願以償。當年稚齒韶顏的小女孩,如今已經身懷六甲,轉眼就要做了母親。
他愛憐地抱起妻子放在自己腿上問道:“磨西給你怎樣?咱倆一起住。”阿依族與信佛教的吐蕃人合不來,他也無可奈何。宗教的力量極為強大,自己和羅桑不也是依靠著紅白兩教才能開啟一番局面。
“那裡太靠近烏蠻人,雖然現在我與索瑪姐姐兩情交好,但是以後呢?那個領主府不如碉樓這種城堡式的結構安全吧?再說我總覺得磨西的地理環境跟白瑪崗一樣不是很穩定,站在遠遠的山崗上看去,只要一次泥石流,建在臺地上的整個鎮子就會滑入摩西和。”在白瑪崗,她長期深受泥石流、地震、洪水等災害困擾,對此極為小心。阿奴不贊成磨西成為長期居住點,打箭爐還更合適些,不過隨著各個寺廟開始動工修建,那裡越來越多的喇嘛,已經到了塞街堵巷的地步。
雲丹手指繞著她的長髮穿來穿去,嗅了嗅她髮梢的幽香,心中疑惑:“在碧雲寺那裡,你都蓋好房子了,中原也不和你的意麼?”雖然他極不願意阿奴去中原,但是以阿奴的秉性,沒理由花大本錢選擇了在那裡蓋房,轉眼又放棄掉。那個小鎮子看的出阿奴極為用心,他只是夜晚匆匆一瞥,就看見了從山上引泉進各家各戶的引水竹管,經過每家天井裡一個大石槽,之後又流進房前屋角的溝渠,直通街面兩旁的開放式水道,最後匯入長灘湖。據說她本來想用陶管埋入地底連線成封閉的下水道,但是擔心堵塞還有衛生問題,索性用了半圓開放的陶管鋪設溝渠。
阿奴室了一下,難道說自己和阿仲燕好被人偷聽,然後發現阿仲樹大招風,皇帝已經開始心有顧忌,整個王府被人監視了麼?她將頭埋進雲丹胸前,低聲解釋:“你知道的,中原那裡朝代更迭頻繁,一個政權最長不過三百年,短命的不過幾十年,中間要鬧土匪,還有造反的也很頻繁。常常一個不好就天下大亂,漢人還喜歡一把火把什麼都燒得一乾二淨。”所以阿奴一開始就不想定居中原。
想起一片焦土的長安,兩人幼年都曾見識了當年那個百萬人口的大都市繁華富庶,此刻覺得世事無常,唏噓不已。
還有一件事,阿奴記得後世四川盆地一度被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