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沒有辦法了!”沈勝衣又在嘆氣,“你若是懂得唱歌,即使唱得難聽一點,我的耳朵比現在最少好受得多!”
蝙蝠不由得又笑,大笑!
蝙蝠只懂得笑,蝙蝠並不懂得唱歌,這地方雖然也是蝙蝠的地方,這歌聲卻絕不會是蝙蝠的歌聲。
這根本就是女孩子的歌聲。
這歌聲也並不是在黑暗之中。
這歌聲是在風靜雲凝的蒼天之下,荒草齊膝的小院之中霧迷煙鎖的白楊樹之上。
歌聲很美,很動人,這唱歌的女孩子更美,更動人。
歌詞卻淒涼,這女孩子唱的原來是相思曲。
相思本自雙,未必雙思想,
兩下里難平,與相字兒渾無當。
他情有盡頭,我意難丟放,
獨自牽思,這單字應非慌,
單相思另是一個相思樣……
這哪裡還算得是相思,這分明就是單思。
相思已苦,單思更苦。
相思雖苦,最低度還有一個彼此相思相念的人,單思呢?
單思病死了,也只有自知,也只是自己孤零零一個。
每一個人都有自由選擇自己心目中的物件.每一個人都有自由鍾愛自己喜歡的人,單相思實在不能算是一種罪過,但只是思念而不敢表白,只是懂得將感情埋在心底,這就罪無可恕了。
你若是不說,別人又怎能知道?
你若是不能開心見誠,又怎能要求別人瞭解?
說出來一定沒有憋在心裡那麼難受,說不定因此單思就會變成相思。
最低限度也總可以有一個答覆。
—個人難道連這一點兒勇氣都沒有?
這唱歌的女孩子有膽量爬上這麼高的白楊樹,似乎並不是連這一點兒勇氣也沒有的人。
她的口裡在漫聲輕唱,目光卻始終不曾離開過蝙蝠那幢怪房子的門戶。
歌詞雖然淒涼,她的面上卻連一絲淒涼的意味也沒有。
莫非她思念的人在她的心目中,這下子還不如沈勝衣來得重要?
她正是在等待著沈勝衣出來。
她當然就是步煙飛!
除了步煙飛,又還有哪一個女孩子能夠唱得出這麼美,這麼動人的相思曲?
黑暗中只有笑聲,蝙蝠的笑聲,蝙蝠的笑聲!
笑聲說不出的陰森,恐怖!
蝙蝠這樣笑,沈勝衣是必又倒黴。
笑聲在半空。
蝙蝠兩隻手一停下,一張嘴就忙了。
“你居然能夠接下我搜魂九九偏差十一爪!”
“你居然能夠連傷我七次!”
“想一爪就要你的命似乎很難!”
“想避開你一爪似乎也不容易!”
沈勝衣應得倒也輕鬆,一個人還能夠這樣輕鬆,即使倒黴,相信也不會倒黴到哪裡去。
“小心,我的爪子又要來了!”語聲乍落,蝙蝠的笑聲又開始在黑暗中迴盪,一時在東,一時在西,彷彿在前,又彷彿在後!
沈勝衣這次卻聲也不聲了。
蝙蝠的笑聲倏的亦停下。
“你以為不作聲,我就不知道你在哪裡?”
蝙蝠的語聲連隨在東面響起,但說到最後一個字的時候語聲似乎已在西面。
蝙蝠的輕功未必比沈勝衣高明,但在這樣的黑暗之中還能來去自如的,卻就只有蝙蝠了。
沈勝衣仍不作聲。
蝙蝠又笑了。“你怎不小心一下自己的衣衫?衣衫碰在那椅子之上,你不是在那椅子的旁邊,又還會在什麼地方?”
沈勝衣沒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