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小皮呢?」我試著轉移話題。
「牠也在剪頭髮呀。」
「剪頭髮?」
「小皮的毛太長了,我送牠去修剪。待會再去接牠回來。」
「小皮本來就是長毛狗,不必剪毛的。」
「可是牠的毛都已經蓋住眼睛了,我怕牠走路時會撞到東西。」
「妳想太多了。狗的嗅覺遠比視覺靈敏多了。」
「是嗎?」
葉梅桂站起身,拿下發夾,然後把額頭上的頭髮用手梳直,頭髮便像瀑布般垂下,蓋住額頭和眼睛。
「你以為這時若給我靈敏的鼻子,我就不會撞到東西?」
她雙手往前伸直,在客廳裡緩慢地摸索前進。
「是是是,妳說得對,小皮是該剪毛了。」
「知道就好。」葉梅桂還在走。
「妳要不要順便去換件白色的衣服?」
「幹嘛?」
「這樣妳就可以走到六樓,裝鬼去嚇那個白爛小孩吳馳仁了。」
「喂!」
她終於停下腳步,梳好頭髮、戴上髮夾,然後瞪我一眼。
葉梅桂坐回沙發,開啟電視。
我的視線雖然也跟著放在電視上,但仍藉著眼角餘光,打量著她。
其實她的頭髮並沒有剪得很短,應該只是稍微修剪一下而已。
原先她長髮時,髮梢有波浪,而現在的髮梢只剩一些漣漪。
我覺得,修剪過枝葉的夜玫瑰,只會更嬌媚。
但以一朵夜玫瑰而言,葉梅桂該修剪的,不只是枝葉,應該還有身上的刺。
「我去接小皮了。」葉梅桂拿起皮包,走到陽臺。
「我陪妳去。」我把電視關掉,也走到陽臺。
她猶豫了一下,說:「好吧。」
「不方便嗎?」
「不是。」她開啟門,然後轉頭告訴我:「只是不習慣。」
搭電梯下樓的這段時間,我一直在想著葉梅桂這句' 不習慣' 的意思。
我從未看見她有朋友來找她,也很少聽到她的手機響起。
除了上班和帶小皮出門外,她很少出門。
當然也許她會在我睡覺後出門,不過那時已經很晚,應該不至於。
這麼說起來,她的人和她的生活一樣,都很安靜。
想到這裡時,我轉頭看著她,試著探索她的眼神。
「你在看什麼?」
剛走出樓下大門,她似乎察覺我的視線,於是開口問我。
「沒什麼。只是突然想到,妳很少出門。」
「沒事出門做什麼。」葉梅桂的回答很簡單。
「可以跟朋友逛逛街、看看電影、唱唱歌啊。」
「我喜歡一個人,也習慣一個人。」
「可是」
「別忘了,」她打斷我的話:「你也是很少出門。」
我心頭一震,不禁停下腳步。
葉梅桂說得沒錯,我跟她一樣,都很少出門。
我甚至也跟她一樣,喜歡並習慣一個人。
也許我可以找理由說,那是因為我還不熟悉臺北的人事物,所以很少出門。
但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很多人正因為這種不熟悉,才會常出門。
因為所有的人事物都是新鮮的,值得常出門去發掘與感受。
我突然想起,即使在我熟悉的臺南,我依然很少出門。
「怎麼了?」
葉梅桂也停下腳步,站在我前方兩公尺處,轉過身面對著我。
「妳會寂寞嗎?」我問。
在街燈的照射下,我看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