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並不經常抽菸,在睏倦乏累的時候偶爾會抽上一根,香菸他是戒不掉,但煙癮也不重。開了一個多小時的車,眼睛發澀困得要死,一想到後面還有三個小時的路程,他哭的心都有了。實在熬不住,就讓藍景陽開會。
不知何時,王健走到了洛毅森的身後,仰著頭看他抽菸的樣子,看了好一會。洛毅森也沒回頭,不溫不火地問了句:“你學這個還早了點。”
“我沒想學。”
好,既然願意開口說話就是好現象。洛毅森把香菸咬在嘴裡,轉回身,坐在臺階上。他還是沒去看王健,只是很平常地說:“你們不願意回家嗎?”
沒有正面回答洛毅森的問題,王健反而是問他:“你們到底為什麼去我家?奶奶說你是他們的朋友,我才不信。”
這話倒是挺像他這個年紀人說的。洛毅森笑道:“你才多大,想那麼多幹嘛?”
“問問不行啊?反正我看你們都挺可疑的。”
當一個孩子問你為什麼的時候,很少有人會在第一時間想著去如何欺騙他。洛毅森也是這樣,面對單純的王健,或者說是至少現在很單純的一個孩子,他第一個念頭想的是如何讓他相信自己,哪怕是說謊。這樣的想法,讓他感到不愉快。他吸了最後一口煙,把菸蒂扔在地上用腳碾了碾,冷靜地說:“其實,我們是在找你們的爸爸媽媽。”
孩子的眼睛就這樣直視著他,敵意毫不掩飾地讓洛毅森感到頭暈眼花!那種奇怪的感覺又來了,洛毅森沒有像第一次那樣立刻避開王健的視線,他咬著牙忍耐不適感,儘量跟王健對視著,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問:“怎麼了?”
事實上,他連王健的臉都看不清,但這一次說什麼都不能退縮。他甚至試圖伸出手去抓住王健,卻被這孩子狠狠地推開。眼神一錯開,那種不適感立刻消失,他心跳如鼓,而他面前的王健,低聲咒著:“他們早死了。”
王健跑開的身影不知怎的讓他想起了十歲那一年的自己。他的童年並不有趣,至多也只能說不那麼無聊而已。當同齡的孩子們在閱讀《小王子》、《伊索寓言》那樣書的時候,爺爺塞給他的卻是《搜神記》、《太平廣記》這樣晦澀難懂的東西。他不喜歡,甚至有些排斥,有時候他會問爺爺為什麼要看這些書?爺爺只是笑著打趣說這是家學淵源。
明明是研究周易的老頭子,還說什麼家學淵源?在洛毅森看來爺爺讓自己閱讀的那些書籍,都是些神神怪怪的玩意,這跟家學有半毛關係嗎?父母早逝的洛毅森從小跟爺爺相依為命,他極少會反對爺爺的安排。在十歲那一年,他第一次把爺爺放在面前的一本手記扔進了遠遠的垃圾桶裡,然後揣上所有的零用錢,去跟小朋友們在遊樂園玩了一整天。晚上回家的時候已經是八點多了,爺爺把飯菜熱好放在他面前,什麼都沒說轉身去擦拭那本被垃圾弄髒的手記。一直到洛毅森半夜起床,見著爺爺還在書房裡用一塊乾淨的棉布,小心翼翼地擦著。
爺爺說,手記不像是出版印刷物可以有幾千本,幾萬本,甚至是幾十萬本。手記這東西這是先人們一筆一筆寫下來的,流傳後世。小毅森可以不喜歡它,但要懂得尊重它。從那之後,爺爺再也沒有勉強他看過什麼書,年幼時這段小故事也很快沉澱在他的記憶中,隨著一年一年的時光流逝,他越發喜歡呆在爺爺的書房裡,當他再碰到那本手記的時候,腦海中浮現出深夜燈下,爺爺小心翼翼的模樣。心裡又暖又酸,遂翻開了第一頁,便是不想放手了。
王健和王康會不會也同自已一樣,在若干年後因為某個東西或是某件事,而想起王平久呢?
遠處,藍景陽招呼他趕緊上車,那邊的廖曉晟自顧自地關上了駕駛座的車門,洛毅森嚇得半條命都飛了,一邊喊著不能讓廖曉晟碰方向盤一邊急跑過去。只可惜,沒人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