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聖約翰看見太陽中的天使一樣,這是因為她受到外來光輝的照耀,等到教堂的鐘聲慢慢地消失了,婚禮引起的激動感情才平靜下來。這時候,她的眼睛已經能夠清楚地看出細節來,克里克先生和克里克太太吩咐把那輛小馬車趕來自己乘坐,而把那輛大馬車留給這一對新人,此時她才第一次看見這輛馬車的結構和特點。她一聲不響地坐在那兒,把那輛馬車打量了好久。
“你好像心情有些不大好,苔絲,”克萊爾說。
“是的,”她回答說,一邊用她的手去摸額頭。“有許多東西我一見到就心驚膽戰。一切都是這樣地嚴肅,安琪爾。在那些東西里,我似乎從前見過這輛大馬車,也非常熟悉這輛大馬車。真是奇怪,一定是我在睡夢中見過它。”
“啊——你一定聽到過德貝維爾家馬車的傳說——你們家族正興旺的時候,出了一件迷信的事情,在這個郡人人都知道;這輛笨重的馬車使你想起了這個傳說。”
“就我所知,我從來沒有聽說過,”苔絲說。“是什麼傳說?可以告訴我嗎?”
“啊——現在最好還是不要仔細地告訴你。在十六世紀或者十七世紀,有一戶姓德貝維爾的在自家的馬車裡犯了一樁可怕的罪行;自此以後,你們家族的人就總是看見或聽見那輛舊馬車了——不過等以後我再講給你聽——這故事很有些陰森。很明顯,你看見了這輛笨重的馬車,心裡頭就又想起了你聽說過的模模糊糊的故事。”
“我不記得我以前聽說過這個故事,”她嘟噥著說。“安琪爾,你是說我們家族的人在快死的時候看見馬車出現呢,還是在他們犯罪的時候看見馬車出現呢?”
“別說啦,苔絲!”
他吻了她一下,不讓她說下去。
他們到家的時候,她心裡懊悔不已,人也變得沒精打采。她的確變成了安琪爾·克萊爾夫人了,但是她有任何道德上的權利獲得這種名義嗎?更確切地說,她難道不是亞里山大·德貝維爾夫人嗎?由於她保持沉默,在正直的人看來就應該受到責備,難道強烈的愛情就能夠免去對她的責備嗎?她不知道別的婦女在這種情形下是怎樣做的;也沒有人幫她拿主意。
不過,有一會兒她看見只有自己一個人在房間裡——這是她住在這兒的最後一天,以後也不會再來了——於是她跪在地上,為自己祈禱。她想向上帝祈禱,不過她真正懇求的是她的丈夫。她對這個男人如此崇拜,這使她一直害怕這不是什麼好的兆頭。她知道勞倫斯神父所說的一句話:“這些瘋狂的歡樂都會有瘋狂的結果。”①她對他的崇拜太不要命了,不是人的條件能夠接受的——太厲害了、太瘋狂了、太要人的命了。
①見莎士比亞的悲劇《羅密歐與朱麗葉》第二幕第六場。
“啊,我的愛人,我的愛人,為什麼我要這樣地愛你!”她獨自在房間裡低聲說;“因為你愛的她並不是真正的我自己,而只是另外一個長得和我一模一樣的人;是一個我有可能是而現在不是的另外一個人。”
已經到了下午,這也是他們動身的時候。他們早就決定了他們的計劃,在井橋磨坊的附近有一座古老的農舍,他們在那兒租了住處,打算在那兒住幾天,同時克萊爾也想在那兒對面粉的生產過程進行一番研究。到了下午兩點鐘的時候,他們已經收拾好,只准備動身了。奶牛場的工人都站在紅磚門房那兒為他們送行,奶牛場老闆和老闆娘一直把他們送到門口。苔絲看見和她同房的三個夥伴靠牆站成一排,心情憂鬱地把頭低著。先前她很有一些懷疑,她們會不會在他們動身的時候出來為他們送行,但是她們都來了,盡力剋制著、忍受著,一直堅持到最後。她知道嬌小的萊蒂為什麼看上去那樣柔弱,伊茨為什麼那樣傷心痛苦,瑪麗安又為什麼那樣麻木。她在那兒一心想著她們的痛苦,倒暫時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