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昭昭的墓在前方,但看守她的人不會讓她跪在墓前。
——鬱昭昭找到她的那一天,也是下著銀白雨絲。
少女眼眸半彎,明媚又朝氣,「你長得好小呀!」
「很抱歉哦,簡封被我提前預定了,不出意外的話,往後餘生都讓不出去了。」
「聽說你是跳級上來的,小妹妹,還是要好好學習呀,別浪費了你的天分。」
明明自己也沒多大年紀,還裝出一副知心姐姐的模樣。
溫南岸想嘲諷勾唇,乾澀唇角卻動彈不得。
渾身都是細細綿綿的疼痛,像是蟲蟻啃噬,也讓她又想起了再見到鬱昭昭的那一天。
少女身形狼狽,看到她時,明顯十分意外。
那雙惡狠狠的眼眸也黯了黯,「是你啊。」
好似老友相見的客套寒暄。
神色卻帶著苦意,兀自小聲嘟囔。
「這可怎麼辦啊,小畫家不得自責死了。」
「哎——就知道他有成為藍顏禍水的潛質。」
溫南岸想,就算沒有簡封,她也是會討厭鬱昭昭的。
她陰暗又卑劣,似是地底窸窣爬行煢煢孑立的生物。
而鬱昭昭明媚又燦爛,簡單日常也被她過出了十二分的滋味。
即便赴死,也無比坦然。
暗沉天幕傳來了響雷聲,將溫南岸的思緒拉了回來。
她的身體已經沒什麼知覺了,臉上的傷口又開始出血,唇角嘗到了一點兒的血腥味。
而夜晚,不過剛剛開始罷了。
溫燕山去見了溫聽雪。
女人端坐在椅子上,面前擺放著一本精裝硬皮書,好似看得十分認真。
眼眸卻是虛無放空的。
注意到溫燕山進門的動靜,溫聽雪驟然抬頭,有些按捺不住,「家主,我是不是可以出去了?」
被沒收了所有的電子裝置後,溫聽雪只覺得自己在坐一場沒有刑期的牢。
溫燕山神色沉沉,他平常給人的感覺通常是和氣好說話的,責任感重,時常顯得過於操心。
但從沒有如此表情難看的時刻。
「溫南岸是不是來見過你?」
溫聽雪眸光倏然一閃,下意識想否決。
就聽面前男人語調平平,「她已經因為故意殺人罪被逮捕了,證據確鑿,口供清晰。」
厚重的精裝書籍驟然掉落在地,發出沉悶聲響。
溫聽雪臉色蒼白,藏不住自己的驚慌,「怎麼可能,不就是幾張照片?」
溫燕山長嘆了口氣,「霍家主和我說,那些照片一定是你提供時,我還有些不相信。」
眼見著溫聽雪還要說什麼,溫燕山並沒有再聽的打算。
「今天收拾一下行李吧,明天的飛機送你出國,往後就再也不要回來了。」
「棠歲晚,她是霍家主的夫人,亦是簡家如珠似寶的孩子,甚至就在昨天,阮洄也給我致電。」
「別說是你,就連我也惹不起她。」
「我是溫家家主,理應為溫家考慮。」
此事落幕,簡封結結實實病了一場,人瘦了整整一圈。
發熱時,意識有些迷糊,嘴裡仍斷斷續續念著鬱昭昭的名字。
簡老爺子施針後,棠歲晚端著溫熱的中藥液進了房間。
簡封醒著,目光凝在半空,不知道在想什麼。
注意到棠歲晚的進來,他眉眼倏然緩和,笑意淺淺,「麻煩晚晚了。」
「只要姥爺身體能好起來,我給您端碗也心甘情願。」棠歲晚飛快掃了一眼他短短兩三天就完全花白的頭髮,抿著唇笑,語氣竭力輕鬆活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