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無名,當真是名字怪,人更怪。
臨走前,連衣還在想著,當真是從未見過哪個隨從比主子架子還大。不過他那不多管閒事的性子,倒是比風若廷好上許多。
連衣將那日從敏之書房內尋到的紙團帶出府,在約定的地點交給了那位大人。
“您瞧,他果然還是不信任您的。”連衣見那人臉色鐵青,眉頭緊蹙,似在強忍怒火,當下笑道,“第一個就將您的名字給劃去了。”
那被褶皺的紙面首端,工整寫著“薛御郎”三個字。只是那名字如今已被抹去,滿滿一頁的名字,獨留下末端的“狄仁傑”完好未動。
薛御郎淺笑,低下臉,隱藏住眼底犀利的光,“鬼僕近來如何?”
“鬼僕?”連衣一愣,“府中沒有此人。”
“沒有?”薛御郎尾音緩緩拖長,話語落在連衣耳中,無端引來他的一陣頭皮發麻,“賀蘭敏之沒有來新的貼身侍衛嗎?”
“新的貼身侍衛倒是有一個。”連衣忙回道,“不過他自稱‘無名’,不叫‘鬼僕’。”
薛御郎沉著臉看著連衣,眸子裡籠著淡淡寒霜,“無名也好,鬼僕也罷,他的事,你不要插手。”
“是。”連衣忙不迭地行禮,見薛御郎言盡於此,又行了禮後,轉身正要離開,只聽見身後那人緩緩又道,“賀蘭敏之,你若動了他,下一個死的,就是你。”
那聲音仿如深海下的漩渦,黑暗沉澱,連衣心一驚,腳下微微一頓後,即刻邁步頭也不回地惶遽離去。
等連衣身形走遠,薛御郎這才滿是怒意的將手中薄紙揉成一團,狠狠扔在了湖畔。
你既這般想要保全太子,賀蘭敏之,我就偏叫你不得如願以償。
薛御郎抬頭瞅了瞅天際的濃雲遮日,唇角似有若無地興起一絲冷笑。
次日早朝,高宗身體抱恙不曾臨朝,朝中大事全交由太子李弘定奪。許敬宗奏言上述,只說如今太子監國,皇帝皇后理應位高一等。
此言一出,傳入武后耳中,大為歡喜。即刻起草文書,以高宗稱天皇,皇后為天后自稱,舉國上下,歡慶三日。
李弘雖心有不滿,卻也無力制止,只得命人將文書昭告天下。
然則上官儀卻極力反對,不顧自己病重的身體,硬是在高宗殿外跪了兩天一夜。高宗心知如今朝野內外皆由皇后一人當政,自己無力干預,在聽得上官的進言後,不禁萌生了廢后之心。
哪知廢后詔書才剛立下,筆墨還未乾透,武后已闖入殿中,逼問起還在休養中的高宗。
高宗本就忌畏武后三分,如今被她當面對質,心中一虛,竟道,“這全是那上官儀的主意,與朕毫不相干。”
武后心下怒火簇燒,明知高宗懦弱怕事,聽信他人挑唆,卻又礙於他帝皇身份暫時不得動他分毫。又想到,上官儀都能將這廢后之言傳至皇帝耳中,若今日不除他,日後更加無法管制住眾朝臣。
想到這裡,武后隨即下一道旨意,命賀蘭敏之帶了聖旨去到上官府,將其一家論罪而誅,殺一儆百,以儆效尤。
接到武后旨意時,賀蘭敏之愕然震驚,跪在地上許久不曾起身。
“賀蘭敏之殿下,”那前來傳旨的太監上前,笑得一臉的諂媚道,“這可是天后娘娘賜予您的權力,還不快領了聖旨速速去往上官府。”
敏之牙關緊咬,手指藏在袖中緊握成拳,指尖深掐進肉中,疼痛令他保持著最後一分清醒。
武后居然讓自己去做這執刑官,她是真的要斷了自己所有的退路嗎?
“賀蘭敏之殿下,旨意即已到達秦王府,”那太監也不管敏之如何作想,一步上前抓著他的手,將聖旨塞入他手中,笑道,“您再猶豫推辭也是枉然。還是趕緊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