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七十古來稀,我都快六十了,說再活二十年,我倒是不大相信我真的能活那麼久。”
黛玉只管扯著他回家,口內卻笑道:“怎麼說不能?往日你是累的,所以顯得老,如今心開眼笑,山水溫養,走出去,別人只當你不過四十上下。”
眼兒滴溜溜一轉,宛如少女清婉。
胤禛卻是不禁又笑了笑:“聽你這麼一說,我竟是老妖精了。”
“我是你的小妖精!”黛玉嘻嘻一笑,越發頑皮淘氣,撒嬌地黏在胤禛手臂上,得意嘻嘻地道,不是她說,如今住在江南,可還有人來登門求親呢!
都當她是個水噹噹的年輕女兒家,還有人說,老夫少妻,實在是玷辱了她,不過每次都將四哥氣得火冒三丈,幾個拳頭下去,打得沒人敢上門了。
娉婷似纖柳的身影站在桃林邊,靈眸卻望桃林深處,等著胤禛取了紙鳶出來,他們好去聞聞那山間碧茵的清新。
看著紫燕掠過碧波,垂柳碧絲萬千,黛玉唇邊越發盪漾著清婉嫵媚的笑。
風流靈秀的姑蘇,是她與他初始之地,如今,他們又回來了,在這裡,過著只羨鴛鴦不羨仙的生活,很淡,很美,沒有波濤洶湧,她卻很愛。
父親在世的時候,卻是原來早就為他們二人留好了後路,就在姑蘇。
姑蘇的寒山,依然楓葉紅火;姑蘇的太湖,依然煙波浩渺;她越發喜歡上姑蘇的山山水水,今日的長住,卻是彌補了幼時沒有久住的遺憾。
在這裡,沒有雍正大帝,沒有香玉皇后,只有老艾,以及老艾的夫人。
沒有人知道他們來自何處,只知道,他們原是沒落林家的遠方表親。
他們住在桃林深處,卻不再是林府,而是艾府,在姑蘇也有林家的舊僕為他們經營了幾家生意,鄉莊、書苑、酒肆,銀樓,也算是應有盡有。
林如海的後路啊,一個比一個好,南宮家,早就幫襯著他們將生意穩住,南宮家是最先出來的,代表著財富,可是卻是最後的歸處。
南宮家不在朝,在於市井,比軒轅閣等等自是更為自在了些,況且又是與胤禛有血緣之親,自然而然,巴不得自家的外孫子活在山水之間。
美人依然如玉,並不曾因為風霜時光,而損折半分,越發顯得淡華。
他們也去走走山水,逛過幾處地方,輾轉流蕩,只回姑蘇的家。
家,一個字的家,兩個人的家,甜甜蜜蜜。
胤禛取來一隻比翼雙飛的紙鳶,笑道:“挑來選去,還是這個應景。”
臂彎上卻搭著一件粉紫緞面的披風,細心地替黛玉披上,下襬熨帖柔順,一枝極精緻的鳶尾花俏然生姿,遮去了清晨的清冷料峭。
黛玉瞅了他一眼,不覺吃吃而笑,喜滋滋地拿在手裡,在地上拖也長長的影子,道:“虧得你方才還說不想去呢,我瞧著,倒是你更想去些。”
比翼雙飛,多美的寓意?曾經以為會是一場夢,如今卻也美夢成真。
雍正看著嬌小如她,卻拿著那麼大的一個紙鳶,笑道:“我拿著!”
高挺似他,卻甘願為妻子拿著紙鳶線輪,讓過路人總是很豔羨。
春天的山很綠,鋪滿了茸茸的翠草,點綴著不知名的野花兒,偶爾一兩叢迎春花在山溪之畔,枝條柔軟擺動清水,嬌黃的花兒如詩一般開得熱鬧,偏還有一些粉紫的小花鋪滿了碧茵,開得清麗絢爛。
黛玉聞著空氣中洋溢著的清香,瞅著清晨淡紫色的朦朧霧靄,眉花眼笑:“好香,倒是比咱們家另有一種天然的美,清新的芬芳。”
不管皇宮,還是姑蘇園林,總是雕琢太過,失去了天然清麗。
因是清晨,越發顯得山間寥落,待得朝霞初起,軟軟的炊煙裊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