徑自招呼黛玉道:“姑娘,這是我剛熬好的湯,您趁熱吃兩盅吧。”
林黛玉微微搖頭,示意她先暫且放在桌上,隨後起身走到書桌前,提筆寫下‘無立足境、是方乾淨’八個娟秀小字,凝視半晌,忽又用力團了丟進了紙簍裡。
雪雁不明就裡,卻見縫插針的笑道:“瞧見姑娘寫詩,我倒想起一件事情來,上回去探望邢姑娘,我見香菱姐姐幾次欲言又止,多半是想提詩社的事兒。”
林黛玉莞爾一笑:“自來我只道雲丫頭專愛尋章摘句,如今才知世上竟還有人比雲丫頭更痴迷的。”
“可不是嘛!”
雪雁也笑:“上回香菱姐姐給姑娘倒茶,因聽你們談詩入了迷,茶水溢位來淌了一地才發覺——也虧是邢姑娘和焦大爺寬容大度,非但不怪罪她,反當是件雅事,還從外面蒐羅了一大堆詩集辭典給她呢。”
前面說的還是邢岫煙,後半段卻拐彎抹角的誇起了焦順。
“你們若能像香菱一般,我指定也能這般大度,只可惜你們從不給我這機會。”
林黛玉隨口打趣了雪雁一句,繼而卻陷入了深思。
因與寶玉徹底鬧翻了,她便把起詩社的事兒忘在了腦後,如今想來,邢姐姐應該也是顧慮到自己的心情,所以再未提起此事。
邢姐姐也是愛詩之人,要不然先前也不會主動提出要起社了,她既對自己關愛有加,處處體諒自己的心情,自己卻怎能因為一己之私,就壞了她苦心籌謀的詩社?
黛玉心下拿定了主意,當下吃了兩盞燕窩羹,便領著紫鵑、雪雁尋到焦家。
見了邢岫煙之後,她剛要道明來意,不想就聽堂屋裡有個蒼老的聲音在咒罵著,雖聽不大真切,但話裡話外總離不開‘孩子’二字。
林黛玉登時就相岔了,只以為是在說有孕在身的邢岫煙,兩彎罥煙眉往上一挑,小臉也迅速冷了下來。
邢岫煙知道她是誤會了,忙解釋道:“說來我們家裡,正有一樁天大的喜事呢——保齡侯府打算把雲姑娘許給我們爺!”
她先前也都是稱呼雲妹妹,如今得知史湘雲要嫁過來,自然而然的就改了稱呼。
林黛玉先是吃了一驚,隨後恍然道:“怪道她這幾日也蔫蔫的,多半是早就知道了。”
說著,又衝外面努了努嘴兒,狐疑道:“這莫不是衝著雲妹妹來的?”
“這……”
邢岫煙苦笑道:“雲姑娘畢竟還小,總要兩三年後才能完婚,老人家擔心自己看不見焦家嫡子出生,難免說些醉話胡話,妹妹千萬莫往心裡去——我們老爺太太,知道這事兒可都是高興的不得了呢。”
“原來如此。”
林黛玉微微頷首,心說這老人家忒也不會看個眉眼高低,怪不得以他過往的功績,還會在寧國府裡落得人憎狗嫌。
這時一旁的紫鵑雪雁兩個,心下卻也頗不平靜。
雪雁就不比說了,近來正努力促成姑娘和焦大爺呢,不想竟遭了這當頭一棒,心裡自然鬱悶的緊。
至於紫鵑。
按說她得了這訊息,應該十分歡喜才對,可實際上她聽說史家垂青焦順,要把雲姑娘嫁給他之後,心裡頭就空落落的,像是丟了什麼要緊的物件,
…………
焦家託神武將軍向保齡侯府提親的訊息,不幾日便傳遍了榮國府,因先前就有流言蜚語,下人們倒並不覺得詫異,反紛紛得意自己有先見之明。
姑娘們驚詫之餘,又都向史湘雲賀喜,嚷著要吃她的喜酒。
唯獨迎春失魂落魄黯然神傷。
這天她正在家捧著《太上感應篇發愣,忽然就得了訊息,說是林黛玉和史湘雲聯名請大家過去,有頂要緊的事情要宣佈。
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