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走開,陳敬龍視線不受遮擋,這才看清,自己是身處一間極簡陋破舊的斗室當中,四周黃泥牆壁佈滿裂痕,朝南唯一一扇小窗糊著厚厚的舊窗紙,透進來的陽光十分昏暗。
那中年人等那少女走出屋外,方在床邊坐下,看著陳敬龍,含笑問道:“陳少俠,你不認得我了?”
陳敬龍仔細又看看他面容,遲疑道:“有些眼熟……”那人含笑說道:“我曾敗在你手裡,但你饒我不殺,後來我卻飛鴿傳書,通知林正陽追趕捉拿你;還記得麼?”
陳敬龍聽得“林正陽”三字,猛然想起,愕道:“你是神木教的壇主,甄……甄……”那人含笑點頭,道:“甄分實;以前有個可笑外號,叫‘無論高低’”
這中年男子,正是以前神木教黃葉鎮分壇壇主,外號全稱“無論高低,見角兒便拜”的甄分實。當初陳敬龍逃出神木教,途經黃葉鎮時,被他率領手下攔截;後因飛熊寨賀寨主威逼,甄分實被迫與陳敬龍單打獨鬥,結果甄分實大敗,身負重傷;而陳敬龍一時心軟,並未殺他。
陳敬龍認出面前之人是昔日仇家,神情微變,欲要掙扎坐起。甄分實忙道:“陳少俠莫要驚怪我絕無害你之心,不然,我又怎會費力救你?”
陳敬龍尋思一下,心中稍安,不再掙扎;沉吟問道:“是你救了我?你為何救我,又是如何救了我的?”
甄分實尋思一下,緩緩講道:“這可說來話長。實不相瞞,那次你放我一馬,我卻恩將仇報,將你行蹤通知給林正陽,從那以後,每想起這事,我便心存愧疚,感覺很對你不起
而那次敗在你手下,我顏面掃地,再難服眾,那分壇壇主是做不得了,後來不久,便被林玄免去壇主之職,降為普通教眾。我是做慣了壇主的,再做普通教眾,處處都不適應,日子過的極不順心。
再後來,我聽說了你在土城召開誓師大會,林正陽去與你為難之事;你究竟是好人壞人,我那時並不清楚,但我覺得,林正陽當眾撒賴,幹出下三濫的勾當,著實不是好漢,為這樣的人賣命,太也不值,於是我思來想去,終於下定決心,退出了神木教,打算做個平常百姓,踏踏實實過日子。
我並不懂得稼穡耕作之事,更不曾學過任何手藝,若說唯一長處,便是我生性喜愛戲曲,對演戲唱戲還略微懂得一些;離了神木教後,我無以為生,於是便傾盡積蓄,建了個戲班,自任班主;靠奔走於一些小城小鎮之間,搭野臺演戲求賞,混碗飯吃。
青龍與玄武開戰後,青龍地區賦稅加重,更加民不聊生,百姓連飯都吃不飽,哪有還有閒情看戲?我這甄家班在青龍地區實在混不下去,只好離開,挪到無極地區討生活,哪曾想,因與血寇交戰,無極地區一樣的貧困混亂,我們仍是難以立足;我仔細想想,玄武地區以前雖然繁華,但與青龍交戰許久,必有變化,那也不用去了;如今軒轅族中,怕是隻有白虎一區還算安穩,所以我又帶著甄家班,趕往白虎地區,看能不能站住腳,得個安身之處。
這一路上,我們走鄉串鎮,聽許多人講論起你在半獸族截斷血暗兩族互通之路、解救我軒轅族被擄女子等事情,又聽人說,飛鳳關無極軍之所以不再餓肚子,是因你從暗族人手裡奪了許多糧食,然後託人運到軍中;我終於明白,以前林正陽騙了我們,你不是壞人,而是一心為國、慷慨俠義的好漢,是個少年英雄明白了這些,再想起以前與你為敵的事情,我便更覺慚愧,更覺得對你不起。
前些天,我們起大早趕路,正走著,忽然聽見遠處傳來一聲怪叫,那叫聲淒厲可怖,像是在鬼怪狂笑,又像是野獸怒號,當時我甄家班這許多人,大半都被嚇的面無人色,我女兒年紀小,膽子也小,直被嚇的當場便尿了一褲子。
我好歹有點本領,又吃過江湖飯,膽量總比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