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次我再遇到你,一定要先到你身邊。」
好好愛你。
蘇若就在這個冬天病逝了。
她想人死如燈滅,大概神魂都會消散吧。
「若若,若若。」
蘇若聽到一個女人關切的喚聲,聲音熟悉又陌生,可一時之間又想不起來是誰。
她腦袋生疼,眼皮也好像千斤重似的,好不容易撐著睜開了眼,映入眼簾的竟然是一個曾經很熟悉,但卻已經幾十年都沒見過的一張臉林婉華。
而且不是上一次見到的那個蒼老憔悴,眼神渾濁的老嫗,而是年輕的,面容保養良好,端著溫婉賢淑笑容的林婉華。
錯愕中她轉過頭去看向房間,就看到了在記憶中已經很遙遠的木頭衣櫃,還有隨風微微盪著的米白色綴花窗簾,以及牆上那幅巨大的風景畫。
這是在她下鄉前,蘇家的小臥房。
「若若,你可是醒了,唉,好端
端的,怎麼就病了呢?你這睡了好幾天,要是再不醒,都要錯過學校的報名日了。」
林婉華唸叨著,面上溫柔,眸色卻是不明。
蘇若還是有些沒反應過來。
她喃喃道:「我都睡了好幾天了嗎?」
在林婉華絮絮叨叨地時候,她轉頭看向桌上的日曆,一九七二年八月三十日。
一九七二年
她竟然又回來了嗎?
而且跟上次恢復記憶的時候不同,上次她是能感覺到那只是記憶,她好像是在虛空中看著記憶走一遍,但這一次,她卻是真真切切地感覺到,她就是在現在。
蘇若緩過來後就等著接下來發生的事情。
被貼大字報,大學名額被廢,蘇佳頂替她上大學,然後父親讓她下鄉,劃清界限,斷絕關係可是最後竟然什麼都沒有發生。
第二天她就在蘇佳嫉恨的眼神中,跟著蘇建州一起去了青大報名。
去學校的路上她就一直在反反覆覆地想著這所有的事情。
不過她並沒有排斥去學校,既然舉報的事情沒有發生,她當然不會自己把大學讓給蘇佳去上反正她上了大學,一樣可以去找他。
而且還不像那一輩子在農場時那樣被動。
這樣她可以早點上完大學。
後來他去雲南時她也不必再跟他分開。
入學一個月後。
蘇若就跟學校遞交了下鄉參加農村建設的申請,在她的「運作」之下,得到了學校有關部門的大力肯定和支援。
因為她是在讀大學生,知青都是初中高中生,她也不用轉關係去做下鄉知青,只需要去支援建設幾個月就行了,學校還特地聯絡了她提出來的那個江縣清禾鎮衛國農場,說他們學校一個建築系學生,想支援他們因今年洪水衝垮的水壩和水庫的重建專案,說她雖然只是建築系一年級的學生,但卻是有紮實的專業基礎的。
農場水壩和水庫的重建專案是部隊負責的。
所以學校寄過來的信函農場場長直接就送到了農場部隊的負責人韓則城的手上。
韓則城對農場場長表達了感謝,表情嚴肅地送走他之後,又抽出了那封信,從頭到尾又讀了一遍。
青大建築與藝術學院建築系一年級學生蘇若。
他盯著那個名字盯了好
一會兒,目光才移到了桌上的一張車票上。
那是一張明天早上江縣到南城的汽車票。
他伸手把那張車票拿到了手上,捏住揉了揉,轉身準備扔進紙簍,卻在扔之前又把手收了回來,放到了桌上,然後攤開慢慢撫平,再一起塞到了信封中。
她說,「下一次我再遇到你,一定要先到你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