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夫婦抵達森林時已經是晚上九點多,寬大的四輪馬車壓動石子路的聲音驚動了埋伏在森林四周的近衛軍士兵,大隊的武士擎著火把奔了過來,但皇家儀仗隊的聖騎士只用幾聲吆喝就把這些討厭的傢伙趕走了。只留下幾名誠惶誠恐地軍官在隊伍前邊照應。
伯爵官邸燈火通明,這棟三層大別墅的每扇窗戶都在綻放光明。首都保衛師已經得到知會,步兵撤下官邸大門前的街壘,騎兵在甬道兩側排成整齊地方隊,當女皇陛下的車駕經過甬道時,所有人就一同舉起兵刃、高呼萬歲。巨大的聲浪帶起強勁的風,官邸四周地火光就隨風飄舞起來,連帶火焰照耀的景物也像張牙舞爪的怪獸一樣跋扈地上下漂移。
女皇與她的丈夫相攜下車,官邸裡的侍者和守侯在這裡的官員都迎了出來,奧斯卡看到皇家的醫師長也在其中。於是就先和對方打過招呼,順便訊問了一下“前”特勤處長的病情。
果不其然!倒黴的魯道夫·霍斯只剩下一口氣了,他的肚子至今還嵌著一把鏟子。醫師們無能為力,他們害怕取出鏟子就帶走了特勤處長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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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口已經有腐爛的跡象了……”皇室醫師長焦急地蠕動著唇皮,“那把鏟子切斷了霍斯伯爵的大腸,由於切口太過靠下。大腸裡面的……”
“屎?”奧斯卡望著結結巴巴的醫師呵呵笑了起來,他就知道老醫師不會當著女皇的面說出這個詞。
“呃……沒錯!”醫師長偷望了一眼阿萊尼斯一世陛下的臉色,果然,至高無上的皇帝異常厭惡地別開頭,老醫師只得轉向相較之下顯得興致勃勃的帝國親王。
“您一定知道大腸裡面的那個東西有多髒,它一向是最厲害的感染源!儘管霍斯伯爵的傷口表層還未受到波及,但我相信面板底下的創口已經完全潰爛——從那種噁心得要命的氣味就能判斷出來……您和陛下進去的時候最好帶著口罩,雖然我們點了薰香,但離傷者很近的時候還是能夠被那種味道……”
“夠了夠了!”阿萊尼斯厭惡地瞪了一眼滿頭白髮的老醫師,她覺得自己真的有必要換一個醫務長,這樣一個吃白食的傢伙連皇家醫學院裡的四年級生都不如!當初就是他對父皇的身體束手無策,還說什麼救不到註定要被光明神寵召的人!大家聽聽,這是一個醫師該說的話嗎?
若是禱告能解除生病,那這個世界還要醫師幹什麼?
“他精神怎麼樣?還能說話嗎?”奧斯卡拍了拍怒火中燒的阿萊尼斯,他要出面解圍了,今晚的女皇陛下心情糟得出奇,碰上她的人都會被沒來由的數落一通。
老醫師長一邊引路一邊長聲嘆息,“高燒、囈語、精神時好時好、但神志只是偶然才會清醒片刻。”
奧斯卡讚歎地哦啦一聲,他已肯定這確實是對一個將死之人的評語。
魯道夫的官邸只能用簡樸來形容,這裡沒有大多數貴族人家的奢華陳設,也沒有名家巨匠的油畫雕刻,甚至連牆紙都是單一的顏色。女皇陛下看到丈夫在留意這些便頗為得意地告訴他——特勤處長的廉潔奉公有目共睹,奧斯卡就頗為贊同地連連點頭,但他嘴上卻說,“遭遇暗殺的官吏往往都不討人喜歡。”結果吃了個沒趣兒的阿萊尼斯就再也沒說話。
就像醫師說的那樣,前特勤處長的臥室燃著無數支蠟燭和薰香,整座房間充斥著法蘭香料的氣息,剛剛走進屋子的人都被刺鼻地香氣燻得一陣頭暈眼花,阿萊尼斯皺著眉頭、單手掩著鼻子。她只是朝床鋪那邊望上一望就打算轉身離開了。
奧斯卡叫住妻子,“把我一個人放在這兒?你不怕我對一個離死不遠的人做些什麼嗎?”
阿萊尼斯輕蔑地瞟了一眼出言挑釁的丈夫,“隨便你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