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著他的背影彩虹突然叫了一聲:“東宇。”
走廊盡頭有人脊背一凜。
“替我問候莉莉。”她冷冷地說。
東宇頓了頓,轉過身,依然攬著那個女孩,目光很坦蕩不驚:“好的。”
說罷早有人給他拉開了包房的門,一群人魚貫而入,走廊陷入沉寂。
隨蘇東霖走到停車場,一路上彩虹只顧著生氣,雖說大戶人家的子弟多半如此,可蘇東宇在彩虹心中世家子弟的形象還是頃刻間毀於一旦。
這是個敏感話題,聰明人都會裝糊塗,可彩虹偏要問個清楚:
“東霖,你哥在外面有女人?”
“我怎麼知道?那人我也不認識,至多是逢場作戲吧。”蘇東霖咳嗽了一聲,表情尷尬,“我哥的事你少問——何必惹麻煩。”
這算什麼回答?
雖然對莉莉的為人有一肚子意見,彩虹對她的感情是矛盾的。她們之間有過甜蜜的友愛,也有過巨大的傷害。過失在莉莉,但她也表現了極大的愧疚,多年來一直找機會彌補。不論是真是假,魏哲事件後她對彩虹的熱情讓彩虹覺得自己過於計較前嫌。怎麼說呢?不是不原諒她,也不是不想和她親近,只是無論怎麼做也達不到當初的火候,反而顯得過於用力。
過於用力的情感不可能維持太久。剛畢業那陣莉莉經常打電話約彩虹出來玩。結婚不忘請她當伴娘。生了孩子還一度透露出讓她做乾媽的意思,被她三言兩語搪塞過去了。在女同學中,莉莉夠實際也夠強勢,可她也很痴情。和魏哲分手時以淚洗面,肝腸寸斷,只差沒跳樓吃安眠藥。她在大學成績不差,是社團活動的積極分子,憑長相、憑家世、憑相貌都不會找不到工作,畢業後卻肯安心在家當全職太太,為家庭不是沒有犧牲。相比之下,蘇東宇那無所顧忌的神態就讓人倒胃了。順著這條邏輯往下想,彩虹就替莉莉委屈起來。
不等彩虹張口,蘇東霖又說:“這事你不要讓莉莉知道,不然她可要把我們家撕個粉碎。”
彩虹挑眉:“有那麼嚴重嗎?”
“你不是很瞭解她嗎?”
“她又不壞。”
“憤怒的女人是可怕的。”
“奇哉怪也,你們兄弟倆碰到這種事不好好檢討自己,還一個勁兒地派人家的不是。”她的火“蹭”地竄得老高,調頭就走,“你自己回去,我坐公共汽車。”
蘇東霖一把拉住她:“深更半夜地你等個什麼車,有病啊。”
“我是有病,我就看不慣你們這樣的。”
“噯,說話別夾槍帶棒,什麼我們你們的,這關我什麼事啊?”
“當然不關你的事!對你來說這根本不算什麼是不是?你想過莉莉嗎?”
“你酒喝多了。上車吧,彩虹。”蘇東霖的臉窘得發暗,不由自主地摸出一支菸, “你的意思我明白,不就是說蘇家人不是什麼好東西麼。”
“……”
“你說對了,”他看著她的臉,“我不是什麼好東西,就等著你來改造了。”
說罷,似笑非笑地看著她,眯起一雙狹長的眼,目光充滿調侃。
她怔了怔,拎著小包,頭也不回地向車站走去。
這條路僻靜卻不算小,偏偏彩虹等了十幾分鍾也沒等到車。站裡沒別人,只有兩個骯髒的垃圾桶,蓋子半敞著,堆著滿滿的泡沫飯盒,空氣中有一股餿味。地上零落著幾隻一次性的筷子。虹盯著遠處檸檬色的路燈發了一陣子呆,忽然想起這裡其實離家並不遠,大約四站路的樣子,沒有車也可以走回去。正要舉步又猶豫了。這條路她不熟,前面黝黑一片,曲曲折折不知道是否安全。於是決定再等五分鐘,然後到路口攔出租。
仍然沒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