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楊休假安排在三月,因此,他留在了部隊值班。白露過年前提交了辭職報告,按照他們的計劃,婚後不分居,由胡楊申請家屬院的房子,白露跟過去。至於婚後的安排,只能到時候看具體情況再做打算。
胡楊說對她說:“只要你能省著點花,養你是沒問題的。”
文曉憂心忡忡:“白露,你們發展的速度是不是太快了點?嗯?我是說戀愛是不是應該談久點?”
白露:“他年紀擺在那裡了,我也不算小了。看得順眼,將就著結婚算了。免得夜長夢多。”
文曉:“唉,談戀愛是件多浪漫的事情啊,讓你們搞得這麼沒情調。像完成任務似的。對了,他有沒有跟你說‘我愛你’這三個字?”
白露:“沒有。”
文曉:“那他說了什麼讓你動心的話?”
白露:“他說,他對我跟對別人是不一樣的。”
文曉:“切,那你虧大了。那看電影吃西餐旅遊這些情侶們必須要做的事情,你們是沒做過了?”
白露:“婚後可以補回來。咦,你不說我是文藝青年嗎?你怎麼現在比我還文藝,還矯情?”
文曉:“我是替你不值哎,才見兩次面就嫁了。他娶個媳婦也太容易了。”
白露:“他能給我婚姻的承諾,說明也很不容易了。”
晚上,胡楊打電話來,聽到白露埋怨:“你還沒對我說過那三個字呢。”
他沒反應過來:“哪三個字?”
“就是,就是‘我愛你’這三個字!”
“我沒說過嗎?”胡楊反問。
“你什麼時候說過?”
“你也沒對我說過那三個字嘛!”
“這個,男人不應該要主動一點嗎?”
“你們女人啊,又要求男女平等,又要男人主動。腦袋瓜裡整天藏著什麼折騰人的主意?”
“不管,就要你說。”白露撒嬌。
“我說過了,肯定是你沒聽到!就在上次你在電話裡睡著的時候!”胡楊肯定地說。
白露悻悻地掛電話。她是有一次跟他聊電話睡著了,居然就錯過那動聽的情話。這胡楊也是,叫他再說一次,死都不肯。他就知道說,我對你跟對別人是不一樣的。
不一樣在哪裡?
“跟你結婚,不就是不一樣嗎?”胡楊如是說。
除夕夜,舉家團圓歡聚的日子,白露看來,卻彷彿有一種離別的意味:這是她最後一次跟父母吃年夜飯了。以後,她有自己的家,年夜飯要跟丈夫和他的家人一起吃。望著頭髮漸白的父母,她一陣心酸,他們往後的年夜飯,都沒有女兒陪伴了。去年過年,因為許永禎,家裡鬧得雞飛狗跳,白露還受了點小傷。想起來,心裡更加傷感。淚就那樣流出來,順著杯沿跌到酒裡。
她陪父親好好喝了一頓,他老了,只那一點酒,他就醉了。將他安置在床上,獨自走出家門。
外面下起毛毛細雨,陽州的冬天不算太冷。白露喝了許多酒,身子一陣燥熱,被冷雨一淋,反而覺得格外的清涼舒服。回頭看自己家的這幢小樓房,感慨良多,十多年前,父親的釀酒坊掙了錢,把原來的紅磚瓦房推掉,建起了二層的小樓。新房落成後,父親結束酒坊的生意,他說聞膩酒糟味道了,不想再那麼操勞。反正也沒兒子,不用考慮子承父業,跟母親一起伺弄家裡的田地,閒時到城裡的工地打打短工,他知足了。只建了十幾年的小樓,外牆被日曬雨淋,有了頹敗之色。拆遷已成定案,過不了多久,這幢小樓也會被夷為平地,父母會搬進新房子。宇宙洪荒裡,溫長的人生原來也不過只是驚鴻一瞥。
她搬來一張靠椅,坐在屋簷下,細雨紛紛,安靜至極。過往的記憶不斷從腦海裡湧現出來:冒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