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法就有這麼多流弊了。他無法想像各路那些想樹立政績阿附新黨的官員治下會是什麼樣子。
不多時一行人便到了開封府,這一群人各色混雜,不倫不類的,馬上有人來問那些差役,去拿一個農夫,怎麼拿了三個書生,一個佩刀,兩個牽馬,身份氣度不凡。這開封府的衙役不是個個都不長眼的,否則沒法在開封府混下去,更有一些,當蘇軾做開封府推官時,見過石越的——此時見石越來了,連忙過來獻殷勤:“哎喲,石大人,您老是來會韓大人的吧?您稍等,馬上給您通傳。”又有幾個人過來給石越請安。
石越和桑充國從懷裡各拿出一張名帖,交給一個衙役遞了進去。到了這時,那幾個差人都嚇呆了,不知道石越是什麼來頭,連忙顛過來陪罪。
石越也懶得和他們計較,不多時便有韓維出來把他們迎了進去。還沒有說來意,卻見有些家人在收拾東西,石越奇道:“韓大人要搬家?可是要去御史臺?如此國家之幸也。”原來皇帝因為韓維是東宮舊人,一直想讓他去做御史中丞,但是韓維卻因為他哥哥韓絳是同中書門下平章事,一直力辭。現在韓絳受了處分,他也就沒有理由了,所以以為韓維可能要做御史中丞了。
韓維苦笑道:“子明賢弟,實不相瞞,我是請郡了。”當時朝廷大臣請求到外地做太守,叫“請郡”,那是體面的退出朝廷的意思。
石越大吃一驚:“這是為何?韓大人聖眷正隆,又是東宮舊人,豈可輕言外任?”
“子明不是外人,我也不必隱瞞。我的政見和介甫多有不合,我不是貪圖富貴之輩,既然言不能用,就不想呆在朝廷裡面了。眼不見心不煩吧。”韓維實在有點心灰意懶,“實不相瞞,文大人請辭樞密使,陛下有意讓我副之,但是要靠昔日東宮舊恩而富貴,我韓維實在不願意。”
石越早已知道這些古人的脾氣,那是太有原則了,越是君子的人越有原則,因此也不好說什麼,只問道:“韓大人外任何處?”
“京西南路,襄州……子明來此,一定有事吧?”韓維顯見不想多說。
石越便把緣由說了一回,韓維眉頭微皺:“不瞞子明,這事情卻不是我做的,開封府的頊事,大抵是開封府推官做,而推官上面,還有新法提舉司、司農寺天天壓著,多半是有人想討好宰相吧。”
石越誠懇的說道:“我再愚昧,也知這不是韓大人的意思。邵康節先生對他的門人學生們曾說,新法雖然有不妥之處,但是也不必不做縣官,自己在縣官任上,能寬得一分,老百姓便受一分利。我來找你,便是這個意思。”
韓維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今日能聽到這句話,韓某終身受益。我離開開封府之前,會親自把這些事情都處理好,不過那個農夫,依例我還得審一下。”
這件事在當時看來只是小事,石越沒多久就忘記了。但是對桑充國和段子介來說,卻沒有這麼容易忘記。
石越看來,王安石新法斂財的本質也是被逼出來的,從一個側面正可以反映當時的國家面臨多大的財政危機!王安石甚至窮得把天下的渡口都承包掉來增加國庫收入,可見大宋朝實際上有多麼窮了。
但桑充國和段子介都想不了這麼遠,他們是標準的儒生,從小就受“仁政”的教育,所以凡是老百姓吃虧的事情,他們就會反對。而新法的弊病以前只是在傳聞中聽說,他們畢竟沒有切膚之痛,但是這一次卻是就發生在自己生活的附近,就發生在白水潭很熟悉的人身上,這種感覺是完全不一樣的。
特別是桑充國,一想到那個農夫為了避開保甲法,生生截斷自己一根手指,就會氣憤填膺。但不管怎麼說,氣憤歸氣憤,同情歸同情,這種種弊端卻不是那麼容易解除的。特別是王安石變法此時已經基本上改變了大宋朝入不敷出的財政困局,尤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