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至於《三代之治》,其言合聖人之心,二程皆以為可代《尚書》,入經部亦是眾望所歸。”
石越的思緒終於漸漸清晰。聽到司馬光的讚譽,石越亦不由十分的自得。這種榮譽是許多人孜孜以求的。而格物學方面眾多著作的誕生,更讓石越頗有成就感。
“王介甫一生自詡是孔子重生,其著作卻終不能入經部。”司馬光的語氣中,竟似乎帶有幾分興災樂禍之意。“然而子明之書入經部,亦是塞翁失馬。雖有白水潭群儒的支援,但士林中一定會有爭議。而眼下的局勢……時機似乎並不妥當……”他沒有把話說得太直白。
石越沉思起來。
司馬光的為人,石越是知道的。石越知道司馬光是絕對不會和自己說一些太具體的事情的,哪怕他清楚的知道,但也不可能告訴自己。這不僅僅是因為雙方的交情不夠,也是因為司馬光的為人十分方正。
不過,如果一件事情需要司馬光特意提起,就已經可以證明這件事的嚴重程度。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司馬光沉聲說道,“子明定能明白這個道理。”
石越抬起頭,正視司馬光的眼睛,他的眼中,閃著一種可以為稱為睿智的光芒。“多謝相公提醒。”石越停了一會,十分誠懇地說道:“越有幾句肺腑之言待說,卻怕相公以為越是矯揉作態。”
“子明何出此言?”
“所著之書名列經部,於任一讀書人而言,皆是莫大之榮耀。然于越而言,則並非如此。其餘之事皆可不提,實則拙作列於經部,于越而言,既是成功,亦是失敗。”石越的話中,竟帶著幾分無奈。
司馬光疑惑地望著石越。他從未和石越如此深入地交談過,但是以他的智慧,卻可以感覺到石越此刻是真誠的。他的無奈,是發自內心的。但越是如此,他卻越是疑惑。因為石越的無奈,似乎不是因為對他的書列入經部之後會引起的麻煩的擔心。可那又是什麼?若是換成司馬光自己,若是司馬光有這樣的機會,能讓他的作品名列經部,與《易經》、《春秋》並列,他甚至願意付出生命的代價!
“相公讀過所謂的《七書》麼?”
“曾經拜讀過。”
“所謂的‘石學七書’,確實有開創之功。格物學之創立,千載之後,華夏亦將受惠。”石越的語氣中,帶著一種少有的傲氣,全然不似平時的謙和與冷靜,“但是,所謂的‘石學七書’,卻絕對不應當列入經部!格物學之著作,不應當有任何一部本書歸於經部!但這並非是因為格物之書,沒有資格與《易》、《詩》、《春秋》並列!”
司馬光沒有完全明白石越話中的意思。他好象抓住了什麼,卻一閃而逝。“子明是說……”
“格物學,需要的是懷疑之精神。”石越朗聲說道:“格物學不需要聖人,亦不需要經典!格物學之精髓,是質疑一切,向所有的事情發問!”
“質疑一切?”司馬光不知道是在問自己,還是在問石越。做為宋朝第一流的學者,司馬光與其他人一樣,都具有懷疑的精神。石越的話,撥動了他的心絃。
“不錯。質疑一切的勇氣!我讓士子們接受了格物學,的確是我的成功。但是他們卻將所謂的‘石學七書’奉為經典,這卻是我的失敗!他們能將受到質疑的《尚書》與有名無實的《樂經》請出經部,是他們的勇氣;但是他們同時又樹立起了另外的經典……”
司馬光思考著石越的話,他看石越的目光,不知不覺地多了幾分敬意。
桑府。
桑充國端坐在書案之旁,捧著幾卷寫滿了字的紙認真地讀著,不時還提筆圈點一下。一襲青衫的賀鑄站立在下首,凝注桑充國,神色之中,有幾分沉痛,又有幾分掩飾不住的驕傲。
一刻鐘後,桑充國終於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