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這是不要擔任何風險的——桑充國與程頤可以說是當今天下沒有做官的儒士中,聲望最高的兩個人。他們道德高尚,掌握著清議的力量,學生遍佈天下朝野,擁有巨大的影響力。這兩個人當資善堂直講,品德、才華、資歷,都不會有任何質疑。
他們之所以沒有立即上書舉薦,僅僅是因為皇帝沒有明發詔旨。病榻上的皇帝,精神格外的脆弱,而且也似乎更容易動怒——三天之中,他唯一處理的朝政便是,不顧司馬光等人的反對,接受了一直告病的文彥博的辭呈,讓文彥博以太傅的身份判大名府,拜韓維為樞密使。
這不是一次平常的任免。
權力格局的脆弱平衡,隨著皇帝的重病,文彥博的出外,已經開始破裂。沒有人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在這個時候,皇帝沒有明發詔旨要替太子選師傅,你卻不知好歹的上書,這不明明是咒皇帝死麼?
但這個沉默卻並沒有更長地維持下去。
二十一日,去西京濮安懿王陵園獻祭回京的金紫光祿大夫、景城郡公趙仲璲上表,請皇太子出外至資善堂讀書,並薦布衣桑充國、程頤為資善堂直講。
趙仲璲是現任濮國嗣王、宗正寺卿趙宗暉的兒子,皇帝趙頊的堂兄。因為趙宗暉年老體弱,趙仲璲近十年來,受詔擔任祭禮之職,在宗室中輩份雖然不是很高,卻德高望重。說話極有份量,新官制後,宗正寺卿一直由英宗的兄弟們依次接任,但此時實際主持宗正寺事務的,卻是趙仲璲。因此連皇帝也要敬他三分。
趙仲璲的奏摺,彷彿正是坐實了之前的流言。不待皇帝批覆,順水推舟舉薦桑、程為資善堂直講的奏摺,竟如雪片般地飛進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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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唐!荒唐!荒唐!”聽著陳衍轉敘著外面的流言,高太后直氣得渾身發抖。讓桑充國與程頤擔任資善堂直講?高太后想都沒有想過。她或許還聽說桑充國的一些事蹟,但程頤在士林中名氣雖大,高太后卻也僅止是聽說這個名字而已。而這一切,居然還是“承太后之意”!
“這宮裡頭,是越來越沒有規矩了!竟然膽大包天到敢出去造謠!”
“娘娘,老奴以為,空穴來風,必有其因。定是有人想著讓桑、程二人,當太子的師傅,才出此奸計。”陳衍壯著膽子說道,他總覺得這事背後,有著巨大的陰謀。但卻到底不敢胡亂開口。
“你是說桑充國和程頤?”高太后迅速地反應過來。沒有非常的富貴,怎麼敢行此非常之事?連皇太后都敢利用。
“老奴不敢妄言。”陳衍是極小心的老*,借給他一個膽子,他也不敢妄言。
“桑充國、程頤不過是兩個布衣,有什麼本事支得動這麼多官員?又有什麼本事使得動趙仲璲?”高太后冷靜下來,沉吟道,“果真他們能差得動這許多官員舉薦,他二人想進資善堂,也不是太大的難事,何苦要出此下策?”高太后到底也是個聰明人,立時便想到,桑、程果真想要進入仕敘,方法多的是,縱算是想做帝師,也犯不著出此下策——只要不是太愚蠢的人,肯定都能知道,皇帝若有萬一,倘是太子即位,那麼實際主政的,一定是她高太后。得罪了她又能有什麼好處?區區兩個資善堂直講,她隨便找個藉口,便可打發了。桑、程二人她雖不深知,但二人素有虛名,亦不至於利慾薰心至此地步。
但若這背後之人,並非是桑、程,又會是誰呢?
想幫桑、程的人,倘使蠢到這種地步,便斷斷想不出這樣的妙計來——膽大到算計起皇太后,還能差動趙仲璲上表,這不是愚昧之人所能使出來的手段;但若說是桑、程的仇家,想設計陷害他們,用這樣的手段,也未免太不可思議了一點。
難道是為了六哥?
高太后心裡一動,向陳衍問道:“桑充國、程頤之品行,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