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還有更大的隱憂在其中。剛才秦觀的議論,這個房間裡有這麼多人聽見,而以王雱的表面來看,他也是此間的熟客,誰也無法保證這些話不會漏到他耳朵裡。歷史上這位王公子就敢於不擇手段的用權謀,何況現在是秦觀先惹上他?如果他聽到這些話不用陰謀來對付我們,反倒是奇事一樁了。
然而無法是我有幾多的顧慮,王雱此刻已經出現在這青軒院的姑射軒。雖然愣了一愣,但他還是很快的恢復常態,笑嘻嘻的上來給我見禮,我連忙迎上前去,親切的說道:“王世兄,這裡不是官家,只論私誼,可不必多禮。”
王雱心裡也並不真心實事的想行禮,聽我這麼一說,就順勢起身,乾笑道:“不敢,多有得罪了。”
那青軒院的人見到王雱竟然要給一個青年公子見禮,無不大驚失色,不知道的以為我是皇家子弟,只楚雲兒和魚雁兒,對我的身份,直是呼之欲出了。兩人齊齊起身,魚雁兒更是眼睛都亮了不少,朝我盈盈一禮,嬌聲道:“方才不知是貴客,多有得罪,還乞見諒。”
我知道這一禮,是一石二鳥,一是向我陪罪,二是告訴王雱,她們剛才並不知道我的身份。當下微笑擺手,口道“無妨”。
王雱卻故意另有用心的大聲說道:“楚姑娘、魚姑娘,好叫你們得知,這位貴客,乃是當今聖天子身邊重臣,百姓口中的‘石相公’,魚姑娘天天唸叨的‘石聖人’石大人。魚姑娘最是仰慕石大人的才華,今日有幸得見,不可錯失機會。”
這話說得滿院都能聽到,聲音也實在太大,我這身邊幾人,哪個不能聽得他說這麼大聲的意思。秦觀當時就冷笑道:“王大人倒是中氣十足呀,不知道在王相爺面前,王公子也是說話也是這樣用吼的嗎?這倒是受教了。”
王雱聽他出言相譏,不禁悖然大怒,只礙著我的面子,不好發作,當下細細打量秦觀半晌,方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天子剛剛賜封的同——進士秦大人呀。好讓同進士秦大人知道,在下一生磊落,行事無不敢見人者,故此說話特別大聲些。”他刻意把“同”字拖得老長,又暗帶著諷刺我們不敢以真面目見人。
秦觀當時就氣得半死,正要反唇相譏,不料王雱這個“同”字,不免引起司馬夢求和吳從龍的同仇敵愾,司馬夢求陰陽怪氣的說道:“宰相府的家教,果然與別處不同,自然是要光明磊落許多……”
吳從龍接著笑嘻嘻的說完:“……如不是宰相家教,總能少年高中進士,策論當街叫賣?”王安石替兒子賣策論讓天子知道,雖然在我看來並不是什麼壞事,畢竟也是王雱的策論讓天子賞識才能得以被賞識的——但在古代卻未免讓人不齒,這事士大夫、太學生裡面沒有人不知道的。這司馬夢求和吳從龍玩慣了把戲,就拿著這些事來譏刺,倒說得王雱的成就靠的是有個宰相父親似的。
王雱孤傲自賞,並不指望父親的恩蔭,甚至還認為正是父親為宰相才阻礙了他的仕途,因為王安石要顧忌天下人之口,不好讓他升得太快,刻意壓制著。這時聽到司馬夢求和吳從龍拿這出來說事,豈不正招他忌諱?
我不想在這種嘴皮上引起麻煩,當下厲聲喝道:“休得無禮!”又對王雱笑道:“王世兄請勿介意,太學生輕薄子,這種習氣一時難改。來來,先請入座,佳人在側,豈可行煮鶴焚琴之事?”
司馬夢求見我作色,一下子就醒悟過來了,連忙上來陪了個罪;吳從龍雖然不太明白,卻不敢拂我的意,當時也上來施了一禮。只秦觀雖不再作聲,卻裝作沒看見的樣子,自管自去坐了。
王雱本來一肚子氣想要發作,卻看到我這樣子,也不好說什麼,也只好和我相攜入座。倘是換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