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驚!整整一條街道,便只住了富弼一戶人家!粉壁朱牆,高高聳立,大門之前,門戟森嚴,共有八個家丁穿著一色衣服,守在門口。見李丁文牽馬過來,一個看門的家丁立時喝令一個小廝去給李丁文牽馬,自己整整衣服,迎了上來。
——這等排場,便是馮京、王珪一向以會享受而出名,而且身居高位,可二府的場面,也比不上富府;至於韓琦,就更不用說了。以李丁文所見,只有幾個親王郡王以及外戚家,才能相比。“久聞富家良田數千頃,看來所言不虛。”李丁文暗暗思忖,一面把自己的名帖遞上,對那個家丁說道:“在下奉龍圖閣直學士、杭州知州石大人之命而來,求見韓公,煩勞通報。”
那個家丁聽到“龍圖閣直學士”這個官銜,雖然不知道說的就是石越,可也不敢怠慢,連忙接過名帖,笑道:“先生稍候。”說罷連忙從偏門急急進去通報。
李丁文背了手在門前靜候,不多時,那個家丁一路小跑出來,向李丁文行了一禮,笑道:“先生請,我家相公有請。”
李丁文還了半禮,隨他從偏門進去,豪門大宅,不比尋常,走了百餘步,方到中門,一個三十來歲的中年人在中門相候,見李丁文過來,抱拳朗聲笑道:“家父久仰石學士幕中李先生之名,特命在下在此相候。”
李丁文聽此人說話,便知道此人是富弼之子富紹庭,此人學問一般,中不了進士,便由父蔭得官,卻也只守個空銜,並不出外受職,每日在家安做富家公子,倒是生了個兒子富直柔,頗是聰穎。他見富紹庭說得客氣,連忙還禮,笑道:“不敢,有勞德先兄相迎。”
富紹庭又謙遜幾句,在前引路,把李丁文引到客廳。方進了廳門,李丁文便聞到一股濃烈的檀香味,富弼鬚髮皆白,一身道袍,坐在主位,見李丁文進門,勉強站起身來迎接。
李丁文連忙拜倒參見:“晚生李丁文,拜見司空。”富弼是仁宗朝的名臣,三朝輔臣,年輕之時,才量俱佳,他的許多舉措,一出臺就成為宋代官方學習的榜樣。雖然與王安石政見不合,可致仕退居洛陽之後,趙頊也要經常遣使者問起居,有時候還會召往京師相見;而他本人更是《西京評論》的最大後臺,對大宋的政局,依然保持著自己的影響力,李丁文心裡十分佩服這個老頭,行晚輩禮倒也並不勉強。
富弼微微抬手,笑道:“罷罷,不必多禮,早就聽說過石府中李潛光的大名,後生可畏,後生可畏。”
富紹庭上來摻起李丁文,又扶富弼坐了。李丁文張口便問富弼起居,富弼嘆道:“韓稚圭已經去了,接下來,輪也應當輪到老夫了。”
李丁文笑道:“朝廷正當多事之秋,韓國公是天子素所敬重的重臣,當為朝廷保重身體。”一面說,一面打量客廳中的佈置,廳中最顯眼的,便是一幅旌旗鶴雁降庭圖,他心裡微微一笑,便知道此老的心,還沒有死。這幅圖,說是的富弼出生之日,其母夢見旌旗鶴雁降到自家庭院之中,其後富弼果然貴達。
富弼老眼迷濛,笑道:“不在其位,不謀其事。老夫回到家鄉,也就天天唸佛頌經,或者練丹求仙而已,朝廷的事情,哪裡是老夫應當管的。”
“老狐狸。”李丁文暗罵一聲,口裡卻笑道:“韓國公過謙了,便是韓國公能有南山之志,可皇上畢竟是忘不了韓國公的。”
“朝廷中有韓絳、有呂惠卿、蔡確,又有石大人這等奇才,老夫倒是真能逍遙了。”富弼一邊說,一邊擺擺手,他知道李丁文前來,必有要事。李丁文倒是個小人物,可他背後的石越,年紀雖輕,卻是當之無愧的大人物。這時既來有求於己,他自然是不慌不忙。
李丁文站起身來,沉吟一會,突然朗聲念道:“嗟夫!予嘗求古仁人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