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
“敵人已經走了?”葉姿忍著傷痛,低聲問身邊的人。呼爾淳扶著她道:“朔方人暫時敗退,太子殿下帶兵追擊去了。”
“我們現在留在這裡?”葉姿望著地上的殘肢汙血,心口一陣翻騰。呼爾淳見她臉色蒼白,忙道:“郡主不必擔心,援軍應該就快到了。”
葉姿艱難地轉過身子,想要扶著石壁喘息一陣,但這一動之間,只覺天旋地轉,一下子就癱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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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姿感到自己彷彿進了火爐,嘴唇乾裂,渾身發燙。四周是嘈雜的聲音,像是有許多人在搬動自己,也不知過了多久,腿上的傷口一陣撕心裂肺的絞痛,她驚懼地叫喊掙扎,卻被人強行按住。恍惚中,她看到上方的火光忽明忽暗,一切虛幻而遙遠,讓她不知自己究竟是在夢中還是產生了幻覺。
有那麼一瞬間,她幾乎希望自己就這樣死去。
身處於未知的亂世,隨時都可能被一箭穿心或是一刀斃命,與先前莫名被逮捕關押的遭遇,似乎並沒有什麼不同。她從小就不喜歡甚至厭惡歷史,因此即便是那些人多次提及的朔方與北遼,在她的腦海中也只是有些模糊的印象而已。依稀知道是兩個處於北方的異族國家,至於總共有幾任帝王,分別經歷了哪些起落興衰,她是一概不知。
說來奇怪,她有一個從事考古專業的父親,可自己卻對那些充滿古舊氣息的東西沒有任何好感。她從小就喜歡生物,顯微鏡下那一個個形態各異的細胞體在奇妙的世界中舒展遊動,讓她感覺到自己好像在無盡的宇宙中漫遊。但父親卻總是對她的愛好不屑一顧,甚至在她很小的時候就告訴她:“你資質平平,在這方面永遠不會得到什麼收穫。”
她不信邪,初中時代就給自己做了規劃,即便父親不支援,她也要在進入大學後學習生物科學。然而不知是否真的應驗了父親的話,她雖然對生物很感興趣,可每次遇到重大考試,總是發揮不佳。甚至連學校的老師也語重心長地勸誡她,把生物作為業餘愛好即可,要是真想取得什麼成績,那是完全不可能的。
倍受打擊的葉姿因自己從小的理想逐漸趨向破滅而日益頹廢,父親又不失時機地給她安排了美術輔導,逼迫她每天揹著畫夾奔波於學校與畫室之間。
“繪畫可以讓你更文靜,更受人歡迎。”父親為她置辦了所需的一切畫具,把她的那些生物書籍扔進了廢物箱。
在葉姿的印象中,父親很少會這樣關注她的學業。長久以來,他不是整天埋頭於故紙堆,就是帶著行裝長期外出勘察。屬於父女兩人的家中,時常都是乾淨得不留一絲塵垢,更沒有一點菸火氣。
父親似乎是隻為考古而生的人,他可以為了核實一塊破磚瓦的年代而不眠不休,也可以為了搶救一座無名的墳墓而連夜驅車趕路。葉姿曾多次向他抗議,但他似乎從不會顧及別人的想法與感受,他是一個活在自己世界的科學瘋子。
可悲的是,現在,輪到葉姿自己被不知名的力量帶進了古老的時代。而一向痴迷於歷史的父親,卻在之前已經自殺身亡。
第四章 捷報傳來
腿上的劇痛鑽進骨髓,讓葉姿生生濡溼了貼身衣衫。她攥緊了雙拳,忽又想起了那幅掛在家中客廳的畫。面朝大海安靜看書的父親,始終都是背對著她的。即使是他突如其來的的死訊,都遙遠的讓人難以置信。
沒有任何徵兆,沒有任何異常,在那個飄著細雨的清晨,有兩個自稱是父親學生的年輕人找到了蝸居於廉價出租屋中的葉姿。他們用悲傷的語調告訴她,昨天半夜葉淮教授從m國的家中跳下了20層高樓。
這聽似荒誕的訊息讓葉姿無法接受,雖然其時她與父親已經很是陌生。這幾年她遠渡重洋在c國學習油畫,依靠自己獨立生活,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