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曜在村子裡威望挺高的,大部分人都聽他的話,排面十足,秩序好了不少。
「唐醫生,辛苦了,」扶曜給唐林深遞了瓶礦泉水,「這裡不像大城市的醫院有叫號,大家都急,挺累人的,你多擔待。」
唐林深說沒事,抹掉額頭的汗,仰頭灌下大半瓶水,回頭發現路汀不見了,他登時魂飛魄散,冷汗熱汗交替翻騰。
唐林深要往外沖,「扶書記,我的人呢?!」
扶曜拉住他,「霧嶼把他帶回去了,他們回水雲灣了,唐醫生,你別著急。」
唐林深確實急了,他難得失態,又得強行穩下心神,對扶曜說了謝謝。思忖片刻,再度投入工作之前,他對扶曜袒露實情。
「扶書記,他情況比較特殊,」唐林深謹慎斟酌,「我是說,身體方面的情況——他不太能適應嘈雜的環境,今天是我大意了,不該帶他過來。回去也好,麻煩溫老闆照顧他一下。」
扶曜說好,他其實看出來了,但依舊沒有多問。
路汀被溫霧嶼帶出逼仄的問診室,直到新鮮空氣從鼻腔進入,慢慢浸潤五臟六腑後,他因恐懼引起的反胃才稍微平息下來——不想吐了。
「好點兒了嗎?」溫霧嶼音調瑩潤,和風細雨,他攥著路汀的手腕沒有鬆開。
「好、好多了,謝謝……」路汀有些窘迫,他還是沒學會怎麼跟陌生人交流,於是胳膊開始發抖,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
溫霧嶼適時鬆開了路汀,他笑著說:「乖崽,咱們回去,這裡可沒什麼好玩的。」
路汀確實想回去了,但不能一聲不吭地走,他怕唐林深擔心,「我、我去跟哥說、說一聲。」
溫霧嶼漫不經心地點頭:「嗯,去吧。」
路汀小步跑回問診室,他隔老遠就能聽見裡面的吵鬧聲,鼓足巨大勇氣才敢推開門。唐林深比剛才還忙,他身邊有一位女性,是鄉診所的護士,剛才跟路汀說話的那位,主要工作就是給唐林深翻譯大爺大媽的方言。
兩人工作配合得挺默契。
路汀突然失落了,心裡特別沮喪,難過又顯得矯情,他最後還是沒進去跟唐林深說一句話。路汀後知後覺地發現,他如今恐懼的不是沸反盈天的人群,而是自己與唐林深的格格不入。
路汀退後兩步,離開了問診室,讓唐林深的同事替他帶了句話——哥,我先回去了,別擔心。
溫霧嶼臭毛病犯了,不想坐車,拉著路汀走路,大路不走,偏走山路。
路汀情緒低落,路上一句話也沒有,呼吸又輕,存在感太低了。溫霧嶼如果不仔細看,他以為自己大白天見了鬼,人怎麼不見了。
「乖崽,」溫霧嶼沒話找話地搭訕,「你叫什麼名字?」
「路、路汀。」
「小路。」
路汀嚇了一條,這稱呼從別人嘴裡說出來,他不習慣,「什麼?」
溫霧嶼挑眉,沒參透路汀這反應的意思,「路,哪個路?」
路汀心神不寧,問什麼答什麼:「道路的路,你、你可以叫我汀汀,大家都、都這麼叫。」
「解釋得挺詳細啊,」溫霧嶼似笑非笑,「好的,汀汀。」
路汀覺得溫霧嶼的聲音好聽,他稍微回了神,小心地往身上看,溫霧嶼的造型挺別致的。
他手持盲杖,東敲一下,西戳一戳,一路撩草樹枝,就是不往地面上探路。溫霧嶼跟玩兒似的,彷彿拿這根棍子就是為了擺個好看的造型。
哦對了,溫霧嶼換了副墨鏡,跟昨天的款式不一樣了。
「汀汀,」溫霧嶼突然開口問:「你能扶我一下嗎?」
「啊?」
溫霧嶼輕笑,伸手在空氣中胡亂一揮,「我真是個瞎子,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