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特警面前的是一個渾身是血的男人。他的五官與面目已然一片模糊,可是身上卻穿著一套綢緞面大團花的深藍色壽衣。
“……爸?”
林幼清一陣陣地打著寒戰,頭腦也跟著有些暈眩。
這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無論信與不信,就在他面前不到二十米的地方,那個身穿著他親手購買的壽衣的“父親”,完全無視著子彈的殺傷力,向著兩名特警一步步上前。
不僅如此,無人機的燈光還照亮了更遠些的地方——門診大廳和藥房間的室外通道上,又靜靜地出現了二十餘個人影。
林幼清的心臟狂跳著,他不敢、卻又強迫著自己飛快地掃視著那群人。
這其中有醫生和護士,也有身著普通服裝的急症病人。
林幼清不太明白他們如何躲過了之前的危機。但是這些劫後餘生的人顯然並不急著逃出去。
他們全都靜默地站立著,活像是一尊尊雕像,身上滴著血、臉上沒有表情,詭異而又可怖。
半空中的無人機接收到了新指令,其中一架朝著醫院後方飛去。而就在聚光燈減弱的同時,林幼清發現那群人的眼睛竟然幽幽地冒著綠光,他們朝著那兩名警察一擁而上!
幾乎沒有反抗的機會,兩個警察很快就被人群淹沒了。槍聲再也沒有響起,取而代之的,是淒厲慘叫!
……吃人!他們在吃人!
超出想象之外的可怕景象讓林幼清失聲驚呼,他趕緊捂住嘴,強忍著從胃部湧上來的強烈不適感。
很快地,就連慘叫聲也最終消失。瘋狂的人群緩慢散去,地上只剩下一灘鮮血。
林幼清再度瞪大了眼睛——他發現了母親和弟弟!
是的,是他們,就在那群瘋狂的人群裡頭……兩個人渾身上下鮮血淋漓,母親的右臂只剩下半截,弟弟的下頜已經不見了。可是他們卻彷彿什麼都感受不到,表情木訥而平靜,幽魂一般慢慢移動。
頭頂的無人機還在盤旋,當黑暗閃回,他們的眼睛同樣也放著幽幽的綠光。
不知不覺中,林幼清的眼眶裡噙滿了淚水,他渾身上下一片冰涼,血液彷彿正在一點點的凝固。
這時又有警察跑過來,厲聲命令他馬上撤離,並動手將他從車上拽了下來。
林幼清打了一個趔趄,險些摔倒在地。他這才發現周圍已經一片大亂,圍觀的群眾四散奔逃,連附近住宅樓裡的居民也開始駕車逃離。
現在……現在究竟該怎麼辦?
林幼清懵然不知所措,突然又有一個人,用力抓住了他的手臂。
是段鯨!
“快走!”男人不由分說地抓著他往後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林幼清如夢初醒,扭頭望向街口——他那輛白色的標緻車還停靠在轉角處,然而街道上的車流量正越來越大,很快就會造成交通堵塞。
最後回頭看了一眼醫院,林幼清強壓住胸中撕心離肺的劇痛,死死地咬緊了牙關,跟著段鯨朝街角奔去。
————
“爸爸!幼清哥哥!快!!”
坐在後排的段星澤拍車窗大聲催促。
段鯨開啟車鎖,與林幼清迅速鑽進車裡。車輛馬上起步,沿著夜櫻盛開的街道一路向南邊前進。
因為段鯨事先做過教育,段星澤並沒有追問林家其他人的下落。段鯨開啟了電臺廣播,毫不意外地各個頻道都是有關於騷亂的直播報道。
原來不止是剛才的那家醫院,市裡很多其他的醫院都發生了類似事件。根據生還者講述,醫院太平間裡的死人忽然復活,衝到急症部和住院部見人就咬。而被咬的人不是屍體殘缺,就是同樣變得嗜血而癲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