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卻不像話裡那樣禮貌謙卑,硬得像石塊。
我笑一笑:“不敢當。”不動聲色抽手回來。
我領他去他的辦公室。
電子門卡,銘牌,辦公桌的全副鑰匙,都放在桌上,擺得整整齊齊。
電腦已經配好,是公司統一用的牌子。他瞟一眼,說:“這個我用不著,拆了吧。”
“可以。如果你能每天都自帶筆記本來上班,且嚴格遵守公司的網路使用規定。”
他似乎沒有聽到,背向我四處看看,又發表意見:“我想換窗簾。”
我扭頭示意林徐記下。
“還有,沙發和茶几都請搬走。我不希望有人坐在旁邊看著我工作。”
他提完意見,回過頭來看我,“這是我的個人習慣。”
多此一舉的解釋。
“我們一向尊重所有員工的個人習慣。”我淡淡說,“請繼續。”
他果真繼續,指出辦公座椅不夠寬大舒適,檯燈的燈光顏色不是純白,房間裡竟然沒有一株綠色植物,等等各種細枝末節的問題。
林徐走筆如飛,一字不漏。
幾個職員站在門口,已經開始竊竊私語。
他最後總結:“這裡的品味其實已經比我預想中要好。”懶懶癱到剛剛被他挑剔得一無是處的皮椅子裡面,不再說話。
“希望一個好的工作環境能給你帶來好的工作質量,讓我們的合作更加愉快。”我說,“我們會盡快按照你的要求進行整改。”
不用我吩咐,有人立刻進來搬走被視為多餘的沙發茶几,又請他高抬貴臀,推走座椅。
他只得繼續站著與我說話。
“還有什麼問題?”
他遲疑一下,才說:“暫時沒有。”
我說:“很好,我們已經在附近的酒店裡訂了位子,為刑副經理接風洗塵,一點小小心意,請務必賞光。”
第二十九章(上)
很顯然,刑昀澤小看了自己接下來要承擔的責任。
在酒會這樣的場合,他自然如魚得水,周旋自如。長期留歐的生活使他養成了深入骨髓的優雅氣質,舉手投足都是一景,大家很願意忘卻不快,與之交好。
但這只是他的一層畫皮而已。
到了私底下,他開門見山地告訴我:“我不僅要接受爸爸的公司,還有很多私人事務要做。有時不能來上班是難免的。”
我也直言相告:“公司對遲到早退和缺席都有相關的處罰規定。請不要當它是擺設。”
隔日起就不見他人影。
他的“有時”究竟應作何解,我不得而知,只是通知財務按規定扣去他的薪水。
一個月後他方翩翩然出現在自己的辦公室,我命林徐召他來見。
他坐到我桌前,掛起二郎腿,說:“我回了一趟法國。”
“不是已經畢業?”
“回去會了幾個朋友。”
我說:“很抱歉,少董,雖然你我都明白現在的職務委屈了你的大材,但是既然到了這座廟,請在需要的時候撞響該你撞的鐘。”
他不說話。
“今後不管有什麼事情耽誤了你上班,請及時告假,獲准再議。”我說,“你也許不在乎那點被扣的工資,但我想你應該在意自己在公司裡樹立的形象。這代表著你的父親。”
我揮手請他出去。
他也不動,只是用那雙深邃而迷人的眼睛看著我。
被美男注視也要分場合。
我抬頭問他:“你還有事?”
他這才站起來,哼笑一聲,一手插進褲袋,邁著慵懶的步伐走掉。
激將的法子對刑昀澤還算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