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鵲想說這關你們什麼事。但她顧忌著自己家在這一帶的形象,因此忍了,回了一句:「未曾。」
婆子們古怪地笑起來,卻不再提了,兀自說起別的八卦雜事來,
第2章 西陵侯
練鵲被婆子們的怪笑膈應到,婆子們也不願意拿熱臉貼她這個冷屁股。農夫們大抵沉默、小少年們卻害羞著不願同她多說。練鵲坐在這板車的一角,不同他們再多說些什麼了。
農人們的閒聊十分瑣碎,也就是些誰家的雞多生了幾個蛋、誰家的兒子又娶了新媳婦這樣的事罷了。好幾個月前的事,都足以在鄉裡流傳許久,一直到每個人都爛熟於心。練鵲聽得十分倦怠,只好抬眼看著天上悠悠的浮雲。
須知南方的雲也與北方的雲不同,這裡的雲被煙波水色浸潤著,在天上勾連的樣子繾綣而溫柔。今日風不大,日光下照,落在臉上平添三分暖意。
照得練鵲覺得身上的暗傷都不是那麼痛了。她在江湖上闖蕩,挨過不少刀子。江湖上的人並不計較你是男是女,有沒有婚配。又是興致來了,便是提起武器酣暢一戰。
江湖中人倒也不在意勝負什麼的,只求生死交錯間刺激而快意的那一瞬間。練鵲的師父便是江湖上武功最頂尖的那一批人。他死在和宿敵的某一次論劍,死前也沒有叫徒弟給他報仇。
「既入江湖,死生也不過一念之間的事,要怪只能怪自己技不如人。」
師父死了,練鵲失了庇護,自己又懵懵懂懂地闖了幾年,好不容易闖出個樣子來,卻被自家兄弟一刀捅了,算是馬失前蹄。江湖上武功盡失的美貌女人,左不過一個「任人宰割」的下場。
練鵲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偏要這樣落魄地回鄉。只是她想著,葉落總是要歸根的。能不能歸根尚未可知,可這樣親切又神秘的故土,確實她在夢裡見了無數年的。
狐死首丘、鳥飛返鄉。於人而言,也不過如是。
一行人或驅著牛羊,或靠在板車的一角上歇息,正沿著一條蜿蜒的路往西陵城而去。
卻聽遠處傳來浩大的馬蹄聲。
打頭的是一名穿著銀色輕甲的少年,口中喊著:「眾人退避!」
在這樣有些泥濘且彎曲上騎馬並不是一個好的選擇,練鵲正是因此而將自己的駑馬留在了老家。此時她見到這樣氣派打扮的少年郎憨憨地騎著馬,不由得有些好笑。
那銀甲的小將進了,很有些威嚴地說道:「西陵侯狩獵歸來,爾等農人速速退避。」
眾人於是將拉車的牛趕到一邊去,一行人在路邊瞧著這達官貴人的英姿。
婆子小聲道:「這侯爺也忒氣派,也不知是什麼樣的人物。」
另一個道:「噤聲,你還不知道?這侯爺雖然富貴,卻是個實實在在的兇悍人物,從前是在西北那邊當將軍的,一手便能撕一個胡人呢!」
練鵲:實不相瞞,一手撕一個我也可以。
那銀甲小將耳朵十分敏銳,聽見她們竊竊私語,過來在馬上居高臨下地說道:「無知農婦,再敢造謠我第一個撕了你。」
兩個農婦瞧著他背的是正兒八經的槍,頓時瑟縮在一起:「將軍饒命、將軍饒命!」
連帶著幾個大男人也有些惴惴不安,獨練鵲一個,含笑瞧著這小將。
這小將軍說話奶兇奶兇的,倒是可愛的緊。
銀甲小將做慣了嚇唬人的事情,被這樣黏黏膩膩的目光看著還是頭一回,色厲內荏地呵斥了一句:「大膽!」,便紅著臉背過身去。
因為道路不寬,西陵侯及其部下們都是一個個騎馬過來的。
一個個銀甲的少年郎或是青年男兒都是銀甲紅纓,配上白馬,從肉眼可見的路盡頭一個個奔過來。
馬蹄高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