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矇矇亮,西便門的守城官兵們打著哈欠才開門,就有早起的百姓推著車,挑著擔,或者拖家帶口的走親戚。
日子跟往常並無二樣,守門官往城牆一靠,正要趁機再眯一會,就見數輛大車,馱著好些東倒西歪,身上帶血的人往這邊來。
哎喲~
所有兵丁全都站直了身體,守門官忙往前面一站,氣沉丹田,“來者何人?”
“在下新平侯程家族長程鴻文。”
程老頭一身狼狽好像從泥坑裡爬出來的,髮髻歪著,袖子被扯掉了一隻,滿臉憤怒和憋屈,“我要帶我家族人,狀告寧國府、榮國府賈家刨我祖墳,欺我滿族。”
說到後來,他已聲嘶力竭,渾身發顫。
哎呀呀~
出入城的百姓顧不得他們自己的事,都忍不住駐足探看。
大車上的程家男人們青頭腫臉、血呼啦叉,沒一個身上乾淨的,有好些個還在‘哎喲、哎喲’的叫喚疼。
這是……在墳地打了敗仗吧?!
但是賈家……
城門官昨兒才收了他們兩家給的喜糖,程家吹吹打打的,抬了三十六臺聘禮去賈家,怎麼轉個眼就這樣了?
他嚥了嚥唾沫,“請!”
賈家好好的刨人家祖墳幹啥?
寶豐公主雖然不在了,新平侯還在呢。
不管怎麼說,那是太上皇的親外孫,皇上的親外甥。
嘶~
這是要出大事啊!
他剛抬手放行,就見十數騎護衛著一輛馬車往這邊來。
領頭他的認識啊,不就是寧國府珍大爺嗎?
“賈珍!”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程族長一副要吃了他的樣子,“哪怕敲了登聞鼓,我也必告你。”
“那可搞錯了。”
程洛可不想岳家被人誤會,他掀開車簾,啞聲道:“昨兒是個好日子,我請岳家幫我母親遷墳,何錯之有?”
“你……你你……”
程老頭要被他氣死。
“程洛,你不孝!”
緊隨而來的馬車中,傳來程老婆子嘶啞的聲音,“老婆子我要告你。”
“……隨您。”
程洛無所謂。
告就告吧!
正好,把他的新平侯爵位擼了,“各位老少爺們!大娘大嬸!”
他站在馬車上,朝所有看熱鬧的人團團一揖,“昨兒是個好日子,是小子我和榮國府賈家大姑娘的納徵之喜,我母親寶豐公主去世前,都不放心小子的終身大事,所以,在送聘禮的前一夜,小子特意去我母親墳前,想要跟她說說話,讓她放心,誰知道一說,就忘了時間。”
說到這裡,程洛的眼圈已經紅了,聲帶哽咽,“我在墳前眯了過去,哪想卻夢見我母親在哀哀哭泣,那是程家祖墳,程家老少在欺她、辱她。”
他的眼淚大滴大滴的砸下來,“當初我就不同意我娘進那祖墳,敢問族長爺爺,你們同意了嗎?如今我給我母親遷墳,行的就是孝,你們不讓我對我母親盡孝,是何居心?”
“你你你,孽障!”
程老頭要被他氣吐血了,他想說你是我程家子,可是昨夜剛說這話,賈家那個叫賈珠的,就跳出來,說什麼公主是君,他們是臣,吧啦吧啦一大堆,聽得他連家法都不敢請。
“你帶一堆外人,打我程家子……”
“程族長!”
賈珠開口道:“您這就不對了,怎麼是我們打你們程家子?分明是你們程家阻攔我們遷墳,想要擾了黃道吉時,暗害公主,我們這才不得已把所有阻攔之人撂倒在地上。”
他一向以理服人。
想給他家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