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被現實與夢幻的巨大差距完全震懾,可她並沒做錯什麼事情。不明就裡!塔裡對她的態度也變了,炮兵指揮官三番五次地藉機羞辱她、詆譭她,甚至一點也不在乎維恩上尉的父親戰死沙場的訊息。
這樣一來,除了無辜地人和好心沒好報的人。剩下的就是最倒黴的人!塔裡開始瘋狂地摧殘他計程車兵。20號一大早,在軍群指揮部向他下達配合總攻的命令之後,近衛軍第一炮兵師就開始了總動員,炮兵戰士要靠人力拖拉炮車、要帶齊輜重、要帶足炮彈……若是以往,蘇霍伊將軍一定會體量他的戰士們,這麼大的工程必然會分作幾次運輸來完成,可是現在……按照塔裡的話講:
“小狗崽子們!還指望西邊來的下等人照顧你們地老婆孩子嗎?都他媽給我快點!腳下都他媽留點神兒!”
所以……炮兵將軍必是遭了雷擊又或吃錯了什麼東西。
大概是在四天前,具體誰也說不清,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渠道……菲尤拉維恩克利夫蘭伯爵小姐聽聞了父親的死訊,儘管鮮少有人知道維恩上尉身為女子的事情。可大家都很奇怪,父親犧牲了,當兵地孩子本該悲慟才對。可維恩上尉卻表現出近乎無情的冷靜。
前思後想,菲尤拉終於決定換個角度看問題。並不是說她放棄了對英雄的崇拜和對騎士精神的信仰,只是她開始思考英雄所以為英雄、騎士精神所以表現為忠誠勇武敢於犧牲地深層次的原因。
在一個少女的夢境裡,家、國、民族利益並不是她會想到的東西。
就像一個貪玩兒的孩子。她會思索如何能玩兒得開心,而不會玩些於家於國於民族有意義的東西。所以,她自然想不到個體與國家、個體與民族之間的關係。
無數次,近衛軍戰士瘋狂地叫喊著“祖國萬歲”衝向絡繹不絕地湧進山谷的敵群。他們和敵人拼命,用石頭、用盾牌、用刀劍去慰問闖進家門的侵略者,然後他們都犧牲了,倖存者也是傷痕累累……一個少女要用怎樣的心態去面對這種事?
最初,菲尤拉什麼都搞不清楚,雖然她在戰火如荼的瓦倫要塞呆過一陣子,可那裡有她的父親無微不至地關懷她。父親告訴她死傷聚集點盛行傳染病,她自然不會去;父親告訴她要遠離城頭,因為鋒線上有不少臨時武裝起來的匪徒和苦役犯人。菲尤拉到底是女孩子,她自然會離流氓地痞遠一些,所以,克利夫蘭伯爵小姐只是極為片面地領略了德意斯人的瘋狂,她在本質上對近衛軍士兵付出的東西一無所知,僅僅活在她用騎士傳奇裡的情節堆砌而成的夢境裡。
傑布靈魔鬼團團長維爾辛赫少校帶著菲尤拉在生死之間走了一回,克利夫蘭伯爵小姐的夢境自然而然地崩塌了、毀滅了!她在那天受到嚴重的刺激,一度不會說話、一度無法進食、一度難以呼吸。
她遠遠地看著近衛軍士兵與敵人進行艱苦卓絕的鏖戰,而她一點忙也幫不上,她無法相信,卻又不得不承認。按照幻象裡的情節,她該披掛黃金甲、持青銅劍、戴一副青面獠牙的面具,衝鋒所向非死即傷、一夫當關無人能敵!可夢畢竟是夢,生命在戰場上是脆弱的、無稽的,像皂角泡沫一樣不堪一擊。
幾天來,菲尤拉總會在同一個地方打量面前的戰場,她看到身如巨熊的近衛軍士兵被敵人的投石拍成肉餅、她看到整整一個小隊的戰士被敵人投來的火炭燒作灰燼、她看到英勇的軍官將斷去一截的手臂砸向敵人、她看到許多士兵在沒拔劍的時候就無聲無息地倒在箭矢交織的雨幕裡。
菲尤拉幫不上忙,她只是靜靜地看著,然後靜靜地想著,她想……
這一切都是為了什麼?犧牲的戰士並不都是英雄,因為他們死得那樣迅速、死得那樣孤寂!沒有國旗覆蓋他們的骸骨,沒有軍樂團為他們送行!菲尤拉甚至知道大多數地死者根本就不會獲得勳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