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陸長卿摩挲著鳳凰雕刻,摩挲著上面乾涸依舊的暗褐色痕跡。
陸長卿抬頭道:“老丈,你這弓從何而來?”
老頭似乎一點也不驚訝陸長卿方才的失態,嘬了一口菸斗,吐出白霧,“二十年前在河邊撿的。”
“弓旁……可有人?”陸長卿又問。
“屁都沒看見。”老頭粗野地哼了一聲。
正當這時,另一個少年從院中走進來,陸長卿一見他,就不由立刻回望謝硯。這少年竟與身邊的謝硯長得一模一樣,連右眼角的紅痣,都分毫不差。
那少年拉開凳子坐下,對祖孫二人道:“爺爺,小硯,黑林子外面好多兵,有個白衣服的人破了陣法了,他們都朝這兒來了。”
老頭一下子跳起,“白衣服的人?那一定是玄淵那小子!除了他誰沒人破得了鳳岐的布的陣!”
陸長卿又是一驚:“你說陣法是鳳岐佈下的?”
他話音剛落,便聽得外面悠悠喊道:“慶侯殿下,觀星亭一別,多日未見了。”
“豐韞!”陸長卿蹙眉道。
“長卿哥,你去哪?你可不能出去!”謝硯一把拉住往外走的陸長卿。
陸長卿卻鎮靜自若,“他們要抓我,別連累了你們。”
“爺爺!”謝硯求助地看著老頭,老頭默默審視陸長卿沒有說話。
“小硯,這人是誰?是你引出林子的?不是和你說過,別隨便帶人出來,你知道他是幹什麼的?”謝戟一邊喝著泥瓦碗裡的水一邊說。
謝硯狠狠白了謝戟一眼。
陸長卿已經甩開謝硯走出了里門,站在一大片向日葵中間。
無數弓箭手對著這欣欣向榮的小院,只要陸長卿一走出去,就會被射成篩子。陸長卿搭箭上弓,欲引誘豐韞說話,“靖侯,當初觀星亭定下盟約,你卻言而無信,有何面目立於天下?”
豐韞笑道:“慶侯殿下,我並沒背約,此番前來正是請你進城的……”
“殿下,莫要回答!”玄淵驟然打斷。豐韞也醒悟過來,慌忙閉上嘴巴。
陸長卿的這一箭卻沒有射出來。
他已找到豐韞所在,一箭妙手也必定能取他性命,只是……岐關如今都是靖兵,靖侯一死,犬戎必定攻入岐關。
陸長卿在上一刻也沒料到自己會按下這一箭,他烏髮輕拂,神色澹然地笑笑,慢慢放下了弓。
門外已蠢蠢欲動,陸長卿在風中彷彿聽到弓弦漸漸繃緊的聲音。
鳳岐都死了,愛恨也該放下了。他點起戰火,此生虧欠這天下,如今拿命償還,也無可厚非。
鳳岐望著那蕭疏軒舉的青裘男子,心裡忽然湧上一股複雜的滋味兒。這個男子,既彷彿十分熟悉,又彷彿完全陌生。
“阿蠻。”一個溫柔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自陸疏桐死後,會這麼叫他的,世上只有一個人。
陸長卿猛然回身。
無數金燦燦的向日葵中間,鳳岐一身紫衣,烏髮拂肩,迎光而立,湛然若神。
作者有話要說: 這週一萬五更全,阿蠻童鞋與國師叔終於相見
☆、第十五章
多少年後,這一日的情景,依舊深深烙印在陸長卿的記憶裡。即使他的容貌被歲月的洪流沖淡,在回憶中變得模糊不清,陸長卿也仍記得這一抹金色花海中明豔奪目的紫色身影。
陸長卿望著這一抹紫色,延燒的回憶炙痛他的腦仁。
猶記得兒時那溫暖的午後,男人華服彩妝,牽著自己的手走過陽光滿溢的朱橋;然而他成為年輕的慶侯,男人卻高坐丹墀之上的陰沉木椅,神色慵倦地笑看著他強忍怨恨朝拜周王。
於高處則憑欄而立,姿容雅絕;於低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