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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父海母26(67)
“看看,衣服全弄髒了。”冬青耐心地撣著孩子們身上的塵土,用溫熱的毛巾把他們的臉和手擦淨。
她把自己一件最心愛的的確良上衣送給大姑子青梅,說對方的那件補丁多得不成樣子了。青梅執意不肯,可她卻終於沒拗過弟媳。冬青不再象當家人那樣指使家裡任何人幹這幹那,而且事事都要自己做。吃飯時,她為每個人拿乾糧舀粥 ,往往成為吃到最後的一個。
最明顯的變化莫過於她與北財的關係,她時時向男人拋過去的媚眼和輕聲的嗔怪讓家裡寡居的女人全部耳熱心跳,隊裡沒活計的整個冬季,夫妻間打情罵悄的聲音不斷從他們房裡傳出來。
正是從這時起,劉氏的身影又開始出現的家裡的每個角落。
在回憶中跋涉了三年的劉氏,如同睡了大大的一覺,感覺精力異常充沛。
劉氏的變化象冬青一樣讓全家人感到費解。三年前,大家便已確認她已完全衰老了。那時候的劉氏的身量已經變得十分瘦小,渾身上下早已沒有半點肉感。
她的一雙手像乾枯的榆樹皮,每一根哪怕細小的血管都看得清清楚楚。她的頭髮稀疏得能數得清根數,不能再挽髮鬢,只能用黑色的網罩罩著;她的牙齒已掉了一半,吃飯速度明顯地慢了;她的雙耳裡滿是硬繭,時常得用尖尖的小指甲挖摳。這成了她的一個習慣動作,家裡人看起來好象是因為麻癢,其實是因為聽不到聲音而焦急。
正當全家人習慣了她的衰老,什麼事兒也不再指望她時,她卻又從衰老中走了出來。
其實,劉氏是一種特殊的方式在逃避耳背被家人發現,心強的她忍受不了子孫們知道自己已是聾子。她用三年的時間,依靠驚人的悟性和毅力,解決了耳聾給自己帶來的麻煩。她的耳朵就連近在咫尺的響動都不會聽到了,可一雙眼睛卻在幫她的忙。
她不僅能透過任何一個人的口型分辨出對方說話的內容,還幾乎能看清對方說話的口氣和語調。
在確信憑著兩眼可以輕鬆地與別人交流時,他告別了衰老重新開始操持家務。這個秘密她一直隱藏到老死,家裡沒有一個知道。
劉氏用她的勤勉很快替代當家三年之久的冬青成為一家之主。
雖然只是兩個人沒有任何爭執和儀式的權力交接,卻對這個雜性大家每一個成員的生活產生了重大影響,三年時間鄧家所有的清規戒律全部解除,生活方式完全恢復了。
沒有一個人對此感到不適,大家如同從羈絆中解脫出來一樣,無不覺得輕鬆自在。他們起初還對冬青懷有戒備,以免因言行的越格招來訓斥和責難,可很快發現這是多餘的,因為即使犯了昔日的大忌,冬青也視而不見或一笑了之。
女人們毫無顧及的說笑,男人們我行我素的懶惰散漫,孩子們爬上爬下追逐打鬧,這一切因有劉氏的調和,使這個家庭並沒有雜亂的跡象。
倒是劉氏在很長一段時間裡變得手忙腳亂,她剛象撿個寶貝似的把重孫海濱(這是躍進為兒子取的名字)抱在懷裡,又看到飛雲衣服上被柴禾新劃的口子;剛剛拾起針線,卻又發現到了該準備做飯的時間了。把摞下三年的家務再一一拾起來的確不是件易事,可她卻沒有放棄哪怕一件的念頭。她自我加壓,決心在春節前為家裡每個人做身新衣倀雙新鞋。
這項繁重的勞動如果是三年前根本算不了什麼,因為那時家裡所有人的身高腳長都穿在她心裡,省去了量體量腳的環節,可現在,個個象盛夏的玉米般瘋長的孩子們的身高腳長,她心裡一點數都沒有了。
孩子們的快速成長使這個雜性大家庭的人員結構已發生了很大變化。在鄭明被保送上大學前,他的弟弟鄭亮與村裡幾個小夥子一起進油田當了工人,連戶口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