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勳和兩名錦衣衛在一個村子裡落戶,這兩日的見聞重新整理了他對大明朝基層新的認識,他給皇帝的密奏中這樣寫道:“臣奉命前往浙江丈田,路上見聞觸目驚心。有明百五十年來,民田減少恐非浙江一地。北直隸、山東、河南、江蘇等地皆如此。”
“百姓所賴以生存者土地也,然天災、水患、藩王、勳貴、衛所、士紳、鄉宦等交織穿錯之間,百姓丟失田地乃瞬間之事。”
“土地兼併,使本地裡甲民戶負擔過重,賦役不均。百姓為了躲避差役,民戶分門立戶者或逃亡流徙者各地皆有,如若不加以管控,裡甲制名存實亡乃意料之中的事。”
夏勳隨身攜帶著小本子,就是為了記錄沿途的民俗、故事。起初還好,只是看的多,問的多,瞭解的多,心情極為沉重。
這時一名錦衣衛上前道:“天色已晚,我們恐怕回不去了,不如今日找戶人家落腳吧。”
夏勳思考片刻說道:“找誰家呢?我們是外來的人扮作了客商,但是對於這些民戶而言,仍是陌生人,去那些富有人家,人家會讓我們近嗎。算了,這天還行,我們在外將就一夜吧。”
錦衣衛二人對視一眼說道:“聽您的。”
夏勳道:“陛下蔭了我一個錦衣衛百戶的銜,但是卻沒當過差,這幾日我們三個相處,也算一同共事了,你們都比我大,以後我喊你們趙大哥和吳大哥,你們直接喊我名字就行。”
那趙百戶道:“怎麼敢亂了禮節?以後我們在外喊你少爺吧。你喊我們老趙、老吳就行。”
那吳百戶也說道:“是,老趙說的對。”
夏勳聞言笑道:“那行。私下裡喊著官職總不大順。”
那吳百戶知道這夏勳是個心思通透的人,又是天子的小舅子,日後飛黃騰達指日可待,所以一路上基本上就做保鏢性質的工作。
夏勳走到了一處草垛旁邊,說道:“這裡正好。”
於是吳百戶道:“今日算是見了少爺的本事了,出門在外你讓我們都舍了馬改騎驢,今日又叫我們不留宿直接睡在外面。這看起來還真像行走的客商了。”
趙百戶道:“不愧是上邊待過的。”
幾人正說著,只見遠處幾處火把向他們走來,越來越近,越來越亮。
“有人來了!”老趙一個人低聲說道。夏勳緊張了起來,瞥了一眼他倆,他倆紛紛把手伸進搭在驢背上的褡褳,那裡面有短刀!
火把逐漸靠近,照亮了周圍的環境。他們看到一群人手持火把,步伐穩健地朝他們走來。這些人的臉上帶著警惕和敵意,似乎對他們並不友好。
“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會在這裡?”為首的一名男子問道,他的聲音低沉而威嚴。
“我們只是路過這裡,沒有惡意。”夏勳回答道,試圖緩解緊張氣氛。
然而,對方並沒有輕易相信他們的話。“哼,誰知道你們是不是說謊。把身上的東西交出來,讓我們檢查一下。”男子冷笑道。
聽到這句話,幾個人心中一沉。他們意識到情況可能變得糟糕起來,如果不服從對方的要求,很可能會引發衝突。但如果交出身上的東西,又會暴露他們的身份。
在這緊張的時刻,老趙突然站出來說:“等等,你們是什麼人?”
只見一個年齡約摸四、五十歲的男人站出來說道:“這是我們王保長。也是這村裡趙老爺家的外甥。”
趙百戶聞言笑道:“‘有眼不識泰山’,原來是一家人,我也姓趙,這是我們的牙牌。”說著便遞上了牙牌。
只見那年輕的保長接了過來後冷笑道:“這幾日縣裡太爺說有欽差暗訪,害得我們整日的來回巡查,我還原以為你們是什麼大官人,想不到真是個小行商。你姓趙?你也配姓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