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正德十七年開始,皇帝不僅僅僅召內閣在暖閣議事了,而是隨時召六部會同內閣在乾清宮議事。
是日,內閣楊廷和、蔣冕、毛紀、毛澄,吏部尚書王瓊、兵部尚書王憲、禮部尚書王瓚共同乾清宮議事。
暖閣裡出奇的安靜,朱厚照面前又是一個請襲爵的奏本,這次是秦藩的。原來秦藩保安王朱誠演死後無嗣,庶弟朱誠淥襲封,沒多久也死了,同樣無嗣。所以庶弟朱誠漖接著襲封,朱誠漖死後,其子朱秉棧應襲封,由秦藩代為請封,禮部部會議說郡王庶弟襲封祖訓沒有關於這方面的記載,今保安王無嗣誠淥、誠漖並以庶弟傳襲二次,與祖訓不合,所以禮部奏請駁回該奏請。
朱厚照問王瓚,“人家還有兄弟,祖制裡沒有就不準嗎?”
王瓚聞言道:“啟奏陛下,祖制沒有這項規定,就無法依據規定做出裁定,所以禮部的意思是,駁回奏請。”
朱厚照又向內閣問道:“你們的意思呢?”
楊廷和答道:“既然祖訓無有,就不準襲封。臣等建議批准禮部所請。”
王瓚聞言暗叫不好!原本按照他的設想,皇帝對宗藩的管理是趨於嚴管的,所以他對秦府襲封的奏請,首先想到的是駁回,為此還找了理由,祖訓沒有這個規定。
但是現在看來自己純粹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因為這代表著祖訓沒有你不執行,祖訓有的你還不執行,合著就等於沒有祖訓。
果然楊廷和說完,蔣冕、毛紀、毛澄等人紛紛說道:“臣等附議。”
朱厚照手指敲著桌面,若有所思。
王瓊道:“臣不敢苟同禮部所言。畢竟是宗室,如此豈不顯得天家無情?”
朱厚照道:“是啊,如果這樣倒顯得朕不近人情了,這樣吧,准許其襲封郡王爵,不許承襲田畝、田莊等,一應特權收回,祿米嘛,就參照歸善王的爵祿發放,但不準世襲罔替,逐次遞減。”
蔣冕道:“啟奏陛下,何必多此一舉?陛下常言‘天下百姓供養宗室民力艱難’如今恩奉保安王,徒勞增加百姓負擔。”
朱厚照卻笑道,“蔣先生所言甚是,朕考慮欠缺了。”對著王瓊、王憲、王瓚三人道,“你們認為呢?”
王瓚為了彌補自己的過錯說道:“田畝、田莊等收歸朝廷,賜給百姓,怎麼會是增加百姓負擔?”
毛紀冷哼道:“大宗伯的奏本是請求駁回,為何又同意其承襲爵位?”
王瓚道:“禮部未考慮天家恩情。”又面向朱厚照道,“臣請陛下責罰。”
朱厚照卻擺擺手道:“無妨,誰沒有個失誤的時候。”接著又對楊廷和道,“楊先生以為呢?”
楊廷和看著滿臉笑容的天子,又想起那日和他的談話,心中微微一嘆道:“啟奏陛下,宗室爵位還未有遞減的先例。”
朱厚照道:“這無妨,可參照恩封的勳貴來辦,如保安王,其為郡王,代降一等爵位為保安公食祿五千;再降一等為同保安公,食祿三千;再降一等為保安侯,食祿一千,再降一等為同保安侯,食祿五百,再降一等為奉國君為世職,食祿一百;祿米、鈔各半。”
眾臣如果此時還是那麼迷迷瞪瞪就愧對自己浸染官場那麼多年了,皇帝早就有此打算了,恐怕並不是一兩日,而是早有預謀。
君子之澤,五世而斬
“楊先生以為呢?這只是朕的一時間倉促想出來的,恐怕還不完善。”朱厚照仍是笑眯眯的。
楊廷和道:“既然是陛下倉促之間想出來的,臣建議下發廷議,召大臣討論,集思廣益,查缺補漏,再上報御前。”
朱厚照笑道,“可以。”
蔣冕、毛紀、毛澄皆不可思議的看著楊廷和,但是從他臉上看不出一點有用的資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