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以為我不知,這兩年,你私下裡去找過她多少次?我終究念著你父親的情義,不對你如何,可你如今竟過分到要揹著我將她拐走!我鍛凌鈺自問這些年對你不薄,可你此舉,讓我情何以堪?”
他咬著牙,絕色容顏上又浮起那一貫的陰森之氣,好似周遭的溫度一下將將低去了數十分,即便是還在烤著暖爐的紫蘇也瞬間僵了臉色。
鍛凌鈺……他方才說自己是凌鈺麼?!
紫蘇渾身猛然一顫,她自見到鍛凌鈺第一眼起視線便沒有移開過,聽到這隔開十多年的名字,兩行淚終於淌下來……想啊想,怎麼也想不到,那早都以為死了的人,竟然還在,竟然還是青孃的舊情,他們甚至還生下了骨肉!
可真是個狠心的女人吶,她都病成了這般,她竟然還不肯告訴她,她可憐的弟弟原來一直都沒有死……難怪忘川門前一看到那孩子,瞬間便愛極了舍不下……蒼天吶,鍛氏終於有後了!
悲慼蠕著唇,想要衝過去攬鍛凌鈺清瘦修長的孤伶身軀,可是手臂撐了撐,終究沒有力氣站起來……也許不是沒有力氣,而是沒有勇氣。
也是啊,她哪裡還有什麼臉再去見他?那時候他多小,8歲不滿的小孩童,被浸在冰缸裡泡了一夜,竟然還能不死,甚至生成了這副傾國容貌……他到了如今還在想著復仇,而她呢?認賊做了夫,日日夜夜沒了魂魄一般陪著他纏綿;想殺他,握著刀卻屢屢狠不下心紮下去,拖到了最後,甚至又替他生了個孽種……如今那孽種正萬般可憐的靠在自己身旁呢,她有什麼臉面過去?
只是痴痴地望著玉面俊逸的身影,貪戀看著他如今生出的絕色容顏,那容貌像極了他們的母親。
蕭木白臉色愈白,卻也豁出去道:“你既然知道了,那麼我也不再隱瞞……我愛阿歡,很愛!我原本屢屢讓著你,甚至忍著刀割一般的痛,將她親手送到你懷裡,可你卻對她不好!你不懂愛,她不快樂,我便也不快樂……我每次將要下狠心帶她走,一看到你清冷的背影,便又屢屢退縮心軟,以為你終究能夠學會如何愛她……可你下次還是再犯,你是在逼我同你撕開臉面!今日,我且聽阿歡自己決定,她若願意與誰,那便跟誰走,我蕭木白決意不反悔!”
緞凌鈺不動聲色的聽著。也是,他這樣的人,好與壞在他心裡從來不是概念,也許他什麼也沒有聽進去也未必。
一柄白扇輕輕將青娘無力的身子挑至身旁,精緻薄唇勾起一抹嘲弄:“你以為她跟著你便會快樂麼?你根本配不上她,她也不愛你……來,我的小合歡,你快回答,我說的對是不對?我不怪你狠心棄我離開,你快說,讓他滾開,從你我眼皮下滾開……否則,你知道的,我不高興了會殺光這裡所有的人。”
他口中說著,眼角餘光便向紫蘇方向看去。這天下沒有能夠瞞得過他的事,即便蕭木白不告訴他,他卻早已知曉了紫蘇的存在。可是他卻不想正眼看到她,看一眼便恨上一次,她越哭,他便越加恨惡她。
見鍛凌鈺看過來,紫蘇的眼裡瞬間鍍上一層愧羞與欣喜,可是他眼裡卻分明裝著深深的嫌惡……也是啊,她憑什麼值得他原諒?真是個蠢貨,一身骯髒的角色,竟然還敢奢望他對她微笑。
看見了比不看見更痛苦……難怪那個女人不肯告訴我,是我太沒有自知之明瞭。不怪她,不怪她。
心裡頭一會兒這樣一會兒又那樣,好不酸楚,趕緊扭過頭去看背後的樹叢。從來不哭的人,怎的這會兒卻像決了堤的河,想笑卻笑出來一串兒討厭的淚。
身旁的少年忙攬住她,輕拍她瘦削的肩膀好聲安慰:“母親,我們走吧。把這些都忘了。”
她卻又捨不得走,情願痛著,也要去等一群愛人們的結局,方才能安心離開。
那場景,看得青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