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淚不論真假,都讓他的心軟了下來,難怪有人說,女人的利器,一哭二鬧三上吊是屢試不爽的,這第一招的哭,不知道有幾個人能抵擋,尤其是美女的眼淚,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我們去哪裡吃晚飯?”她突然問。
“晚飯?”他突然醒悟過來,車窗外面的世界已經開始燈火搖曳,即便是寒冬,路上的人們還是興致勃勃地行走著,肚子偷偷地抗議了,他遲疑了下,道,“你決定吧。”
“那去我們上次去過的西餐廳,怎麼樣?”她略微帶著點興奮。
上次?上次怕是一年多了吧!這個時間跨段真的還不好用“上次”來說明,但牽強地說,還是有道理的。
他還記得那次那餐飯吃的很沉悶,那次周靚心情不太好,他是乘興而去敗興而歸,而這一次卻是周靚提出來的。
如果沒有周靚,今天會是怎麼樣呢?
正月初二,今天,早上,阿靈死了,而現在自己卻跟周靚在一起,這個甚至可以說間接害死阿靈的女人,自己卻跟她親密地在一起。也許要跟她把酒言歡,卻不知道自己的上空,是否有阿靈的靈魂在偷偷地看著自己。
他的心彷佛被捏成了粉末,短暫的疼痛過後,就是長久的麻木。
燭光開始搖曳,周靚的臉在火苗前顯得嬌豔萬分,但這張臉卻讓他不由自主地想起阿靈,她現在還躺在冰冷的手術檯上嗎?她在太平間裡面嗎?她會覺得冷嗎?
他的眼眶頓時開始紅了起來,有少許的眼淚在溼潤著眼球,他嚥了下口水,感覺自己很想痛哭一場。
也許看到了他的異樣了,周靚變得沉默了。她的略帶笑意的臉馬上佈滿了冰霜,她是反應奇快,總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抓住最敏捷的要素。
這是最後的晚餐嗎?
他真的不想面對周靚了,他感覺自己要崩潰了。
從阿靈到劉錚曲斌,再到大哥林自強,都跟周靚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這個離奇地出現在自己生命中的女人,似乎是向自己要債而來的。
這餐飯吃得真是沒有味道,周靚點了七成熟的牛排,還有紅酒,看著她細細地咀嚼略帶血絲的牛肉,他感覺到噁心,她的朱唇是那麼地紅豔,她輕巧地伸出舌頭將牛肉抵進口內,然後開始淑女式的輕咬,然後再輕輕地抿一口紅酒,那猩紅的顏色令他想起噴湧的鮮血。
他非常煞風景地點了義大利麵,在紅燭的照耀下總顯得這份食物單薄地無法填飽肚子,但他實在沒有一點胃口吞嚥下肉類,他想象的出來,周靚咬下的每一口肉,都是來自一頭無辜哭泣的牛脊背上的肉,它在屠刀或電擊下死去,它的肉不就是它屍體上的一部分麼?
他突然想起近期在網路上無意中看到的一個影片,幾個年輕人拿著電鋸,衝向一頭豬,瞬間將豬頭砍下,雖然豬頭沒有了,但豬的身體還在地上拼命地掙扎,那情形,簡直令人被刺激得作嘔。
他猛然站了起來,跑向了洗手間,面對鏡子,他乾嘔了幾分鐘,他看到自己的臉色蠟黃,似乎身染重病,而乾嘔也讓他臉上虛汗淋淋,在這個冬日的晚上,他虛脫了。
他接了點冷水抹到臉上,漸漸地有點清醒起來,他慢慢地踱到餐桌旁,輕輕地坐下。
周靚輕輕地說:“你的臉色不太好呢!”
他點點頭,一種乏力感佈滿全身,他道:“我想睡一覺,很累。”
她抬起頭說:“你的面都不吃嗎?”
他疲倦地說:“沒胃口,回去再弄點宵夜吃好了。”
他向角落裡的服務生招了招手,買單。
五分鐘之後,他們沉默地往西海大酒店方向趕去。說是趕,其實不如說是捱,林小新將車開得很慢,好像思緒拖住了他的速度,他不想多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