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的喧囂更勝洛陽。
暮雲漸生,日落西山,驟然捲起的涼風將殘破的旌旗高高揚起,又猝然翻落。
雨水淅淅瀝瀝地落下,洗滌乾淨將領們皮甲上的焦土與灰燼。
一旁的戰馬輕輕甩動著被鮮血糊成棍狀的尾巴,乾涸的血塊掉落在泥沙上,被雨水化開,滲入暗色的土層之中。
李傕披散頭髮,藉著雨水用力抹去臉上的泥汙,久久遙望雨幕之中的長安城。
“使者回來了嗎?”
李傕側過身詢問。
他想起自己剛進入長安之時的情形,不由有些恍惚,隱約間似乎仍有那些歌樂喧嚷在耳邊縈繞。
若是司徒能允諾赦免我等……
回到長安,卸下兵權,能做個富貴閒人,這輩子也夠本了。
李傕等著使者上前轉述王允的回覆。
他心中還是抱著樂觀的態度。
司徒應當不會拒絕能夠兵不血刃地收降我等西涼軍士。
終歸長安剛剛才穩定下來,這時候朝廷大概是不願意再動刀兵的吧。
他知道自己的想法中帶著許多僥倖性。
只是先後享受過在洛陽與長安的淫靡奢侈,他無論如何也不願再回到西涼那等偏僻苦寒之地。
李傕也想過假如王允打定心思不赦免他們,那便只剩下各自逃生這一條路。
若是到了那地步,自己真的會甘心嗎?
李傕捫心自問。
恐怕不會。
賈詡就是在李傕屏退使者,一人獨處時過來的。
“主公。”
“吾等此刻正如逆激流,而行舟於涯上。”
“若不拼死求進,則必粉身碎骨,無葬身之所矣。”
李傕皺眉道:“文和,你這也太誇大了。”
“既然求不得赦免,那我等分兵而逃就是。”
“難道現在朝廷還能拿出兵將去四處追擊嗎?”
“主公,陛下坐長安,即以令召天下諸侯緝殺我等。”
“我等便如那甕中之鱉,只能束手就戮,此是主公之所願乎。”
李傕怛然失色,驚叫一聲:“文和救我!”
“文和,我知道你肚子中肯定已經有了良策,我願意聽從你的計謀行事!”
“你有什麼話可以直接說出來。”
賈詡拱手行禮,眼睛藏在衣袖後面飛快覷了一眼李傕的神色。
他壓著嗓子,再次小心翼翼瞥了瞥周圍,才低聲道:“詡有一計。”
“奉國家以徵天下。”
朝堂上
種平垂眸盯著自己的腳尖,眼睛幾乎快把自己的鞋子盯出一個洞來。
“我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陽光開朗大男孩啊,我沒有任何秘密,所以到底為啥我要站在這裡?”
種平過度緊張之下,不由自主開始在腦子裡單曲迴圈播放歌曲。
如果現在知乎上有人問“為什麼十三歲能殺人不眨眼的秦舞陽見秦王一眼就被嚇得不行?”
種平覺得現在自己可以給出一個比較權威的答案。
“謝邀,人在三國,剛進未央宮。今年十二歲,無殺人經驗。”
“左腳邁進大殿,在一眾官場大佬死亡凝視之下,已經腿軟到發麻……”
“種卿,種卿,快到朕身邊來。”
劉協很激動。
王允到底是士族頭頭,為人比較看重名望,不會貪圖不屬於自己的功績。
所以董卓一死,王允掌握朝堂後第一件事就是向劉協稟告了種平與荀攸的功勞。
劉協聽到誅董之計是種平提出,甚至當時種平還曾設計營救劉辯這兩個訊息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