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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部分

牆四面八方地包裹過來,吹亂了羅扇和啞爺爺滿頭的髮絲,羅扇被吹僵了身體,眼淚涼冰冰地順著腮滑落前襟,半晌才終於能動彈了,哆嗦著往院門處走,拔了好幾次門閂才終於拔開,推門出去,黑黢黢的竹林如一頭龐大的怪物伏伺,放眼四圍不見一絲的燈火,秋風嗚咽著在林梢間徘徊吟泣,彷彿整個世界一霎間就只剩下了她一個人,從未有過的孤獨與無依如狂瀾般將她捲住。

羅扇回憶著來枕夢居時走過的路,摸著黑匆匆步入了竹林,邊走邊哆嗦,邊哆嗦邊抽噎,突地腳下一滑,整個人狠狠地向前摔撲在了石頭小徑上。羅扇一時疼得動不了,抽噎得更厲害了,正嘗試著忍痛支起身,忽覺腰間一暖,被一雙大手箍著從地上撈了起來。

“可憐見兒的,摔疼了麼?”一個似熟非熟似生非生的聲音響在耳邊。

羅扇搖頭,也顧不得謝這人,嗚咽著道:“煩、煩這位、這位大、大叔……”

這人見羅扇哭得語不成句,帶著些好笑地截斷她的虛詞:“說罷,出了何事?”

“啞、啞爺爺他……過、過世了……”羅扇說到最後這三個字,愈發悲從中來,這是她兩世以來經歷的第二次,第二次身邊親近的人在她的面前無聲無息地離開了這美好又冰冷的世界,她又想起了奶奶,想起了老人家最後凝望著她的那雙混濁的眸子,想起了啞爺爺同她“說”的最後一句話,那話再平常不過,自然而然地用手比劃著明天我們要如何,就像過去的每一天他同她“說”過的那些平淡如水卻又溫暖親密如家人的話,可他就這麼毫無前兆地去了,轉瞬就消失在了宇宙洪荒不可逆的自然規律裡,反而就是因為他走得如此不經意,如此稀鬆平常,才讓羅扇感覺更加的無力與悲傷。

羅扇哭得止不住,抽噎得愈發厲害了,以至那人連連輕拍著她的後背恐她一個喘不上來背過氣去,口中安慰著道:“乖,莫哭了,我去找人,你是同我一起去呢,還是留在這裡等著?若是害怕的話就往前走走,前面是菊園,有幾個花奴在那裡,你可以找她們同你作伴。”

羅扇搖頭:“我不、不怕,請、請……”

“知道了,”那人轉身便走,“去洗把臉罷,過會子就會來人收殮,若是不怕的話就替啞伯收拾收拾東西。”

羅扇應聲迴轉,重新回了枕夢居,把裡裡外外的燈籠都點上,然後拿了套乾淨床單出來替啞爺爺蓋住頭臉,老人也沒有什麼家當,不過是一箱四季衣服、幾塊碎銀子和一些日常生活用品,羅扇整理妥當後就回到自己房中,找了素色的衣服出來換上,洗了臉,將門窗關好,一時聽見外面響起腳步聲和說話聲,似是來了不少人,邊商量邊收拾,也沒有人來敲羅扇的房門,羅扇就躲在屋裡沒出去。

這夥人做事既有經驗又利索,沒用多少時間就都處理妥當,啞爺爺遺體被拉走了——這地方是白大老爺的禁地,自然不能把他留在這裡停靈,府裡下人的喪事應該有專門的地方和程式去辦理,所以當羅扇再次從房裡走出來時,整個院子已是空無一人,啞爺爺生前所有的東西也被一併帶走了,就好像這位老人從來沒有在她的生活裡出現過一般。

羅扇立在啞爺爺平日曬太陽的地方呆呆落淚,雖然她與他並未相處過很長的時間,可他卻是唯一一個讓她能夠沒有任何防備和顧慮、盡情在他面前做她自己的人,如今就連這麼僅有的一個人都離她而去了……

一個寬厚的、帶著暖意的懷抱從身後將她輕輕地擁住,這溫暖一下子擊潰了羅扇勉強支撐的情緒和身軀,她回過身軟在這懷抱裡失聲飲泣,懷抱的主人黑眸裡一片沉鬱,抬了手輕撫她腦後髮絲,不管她是否能夠聽到,他只低低地開口:“我不會再讓你孤獨了,不會再讓你一個人支撐,丫頭,你絕不會再是一個人面對一切。”

作者有話要說: